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三房老太爷做了一辈子买卖谋生,只要占便宜的,那里吃得了这个亏,红着眼睛咬牙道:“孙氏的财产不是张家人打理哩?陈永善是陈家人不假,可倒是凭着张家半子的身份才出面摒挡这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找不到陈永善,另有张家……”
三房与九房先是羞恼,可听到这里已经底气不敷。
沈江抬开端,看了族长太爷一眼,又看了沈举人一眼,颤抖着嘴唇,小声道:“爹……那过户交割的一万两银子……”
可如果不有二话,族长连亲儿子都舍了,对于他们这些族人焉能包涵?
来的是沈理家下仆,才有如许称呼。
八房老太爷嘲笑道:“就是,如果族中放纵此事,那沈家另有甚么颜面安身松江?劫夺孙氏财产,真是好厚面皮?族亲血脉且非论,只恩将仇报这一条就让人不耻!除了在京的二房,沈家八个房头,哪个没受过孙氏的好处?万八千两银子,好大便宜,就让人丧了知己不成?”
话音刚落,门口便过来两人,恰是走了没多久的沈江与沈涟。两人神采惴惴,各找各爹,一个望向族长太爷,一个望向三房老太爷。
不等他收完,族长太爷冷声道:“你另有脸说,屈氏三十年前嫁入沈家,压箱银子不过一千两,我倒是不晓得她竟能购置上万两的财产。平素她眼皮子浅,从公中沾个三瓜两枣的,念在她给你生儿育女的份上,也无人与之计算。这回倒是撺掇你夺人财产,此等不贤妇人,不堪为妇,不堪为母,让她去家庙为后代祈福去吧。”
三房老太爷怒道:“混说!谁不晓得自孙氏卧病,四房与其私房财产尽数托给张家打理,张家半子手中又拿着契书,买卖财产,首问亲邻,官府立契,征税过户,手续俱全,那里就不铛铛?”
族长太爷也不看三房老太爷,只寒着脸对宗房大老爷道:“劫夺财产本就是冒犯国法族规之事,虽说此事不宜闹到公堂,族议此事不是放纵,而是不好伤了族人和蔼。如果老二迷途知返,返还财产还罢;如果利令智昏,不知改过,那自是要送官除族!”
沈举人本已绝望的脸上终究暴露几分但愿,颤声道:“大伯……”
沈涟还懵懂,沈江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族长太爷黑着脸道:“律法是规定田产胶葛以‘官凭契书’为准,可还规定了以买卖之名劫夺别人财产者流!陈永善是何人,说的好听是四房姻亲,说的直白不过是给四房打理外务的管事,焉能有资格措置孙氏私产?明知不铛铛,还用心买卖者,不是劫夺财产是甚么?”
三房与九房为何吃相如许丢脸,因三房挂着书香望族的牌子,行的是商贾事,最是厚利轻情;九房则是诸房头中,财产最薄者。正因如此,这两房人才不顾面子,也早就盘算主张与四房扯皮,才敢占如许的便宜。
三房老太爷与九房太爷心都称不上刚正,不免用险恶心肠推断别人,反而被五房老爷这一席话吓到,有了顾忌。
众族人看着心惊,宗房大老爷忙上前拉住族长太爷胳膊:“爹……二弟不是贪财的姓子,定是被人乱来了,您先听他说两句!”
即便沈氏族人是一个老祖宗,可外五房早已是无服亲,有族人之名,实际上血脉甚远;就是内四房,老一辈还罢,还是有服亲,传承到小一辈,都要出服了。族长太爷真要借题阐扬,将三房、九房逐出沈氏一族,也并非不成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