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回身向通衢驰骋,温畅行亲率四名军健骑马携械紧紧跟从。
宋慈推却,骑了驴子不紧不慢闲逛悠出了辕门,折向安然客店。一来那两个锦衣到军寨不见了他,觉得开船埠外逃,必不至于返来安然客店搜索;二来他在客店后院马厩的篱笆后发明一个旧棚房,非常埋没,恰好栖息,捱到酉时前一刻,再携了宝剑轻装赶去河滩库房。
斯须,牛兵曹牵过一匹老驴来,又用两根瘦竹杆算作拐杖交与宋慈。
两个男人并不上前来搭话,只是蹑步前面跟了,宋慈行动忽快忽慢,几番试图摆脱他们,那两个倒是个妙手,只是紧紧尾随,一步不松。
帐房声音发颤:“那日虽是我查问的他,脱手的倒是那几个蠢货,手没轻重,竟送了他的命。还不甘休,又剖开他的肚子来寻珠子,鲜血满地,五脏六腑都流淌了出来,好不怕人哟。”
宋慈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槛窗外月色昏黄,浑无星光。市街上寥寂一片,夜风习习,甚觉风凉。他仓猝换过一套玄色紧身衣裤,单底薄靴,系一方襟头低低地遮了额面。腰带环背束紧,靠插了雨龙宝剑,剑柄高矗立在一肩头。
宋慈木然点头,没有吱声。他感到周身困乏,六神无主。这案子远非夷易无奇,简便了当,此时可走的路几近都断了。
俄然,一株古木后传出一声人语,“诸葛大夫来迟了,我们已等待多时,那牙僧尚将来哩。”
宋慈回到房间,饮啜了一壶热茶,只觉阵阵暗香,爽民气脾,便静下心来将两日来的传奇情节前后后、仔细心细回味追思一遍。
他们深知这苏绣图的紧急,明日午后三公主便要启程回京师为父皇贺寿。如其他公主都有厚礼进献,只三公主白手而来恐要惹起圣上的不快。万一圣上不知内幕,审度欠当,三公主的处境深可忧愁。歹人恰是操纵这一绝招来达到他们卑鄙的目标。
“牛兵曹安插了一个脱逃的假现场,没露马脚。那两锦衣也没拿着康将军的手令,也只得顺水推船,不便发作。”
两名军健将上官坤的尸身盖了床单抬出客房,宋慈只感到阵阵迷罔。上官坤这一死也断绝了齐恒山的信息,落空了上官坤、齐恒山两人,往那里去找寻那苏绣《腐败上河图》?
“军寨自有军令,没有管将军之命,不得在营内捕人。两位非要拿人,可急去宫内取了管将军手令来,本官这里临时押下此人,静候驰回。”温畅行言语不亢不卑,自有缓急。
温畅行问:“不知姓霍的寻着了苏绣图没有?”
温畅行当然认得宫中锦衣传命的符信,不敢索来细验,却故意回护宋慈,用心周旋。
温校尉坐衙,见牛兵曹押了宋慈一干人出去衙厅,牛兵曹上前附耳几句,心知有异,乃开言道:“你两个多么谋生,怎敢在街上大胆行窃。”
温畅行俄然道:“呵,另有一事几乎儿忘了。我派去十里铺的人返来了,经查证,楼黄氏并未到过那边。”
“刚才有客人来拜访上官掌柜么?”宋慈急问。
温畅行看了一眼宋慈,当真道:“宋直秘果然卷身了出来,须防备美人宫里那些寺人呵,我们都不敢招惹是非。”
宋慈上前俯身解开那方绸巾,鲜血顿时冲泻而下,飞溅四注。他摸了摸上官坤的胸口,另有一丝温,脉息早没了,不由神采惨自,心中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