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呆掂动手中的铜钱,大踏步朝山上走去,头也不回道:“不消多问,擎等着收利钱吧您吶!”
虎跳沟南临七星子村,村里郑姓老翁熟惯做云吞的技术,几日来见上山烧香的客人越来越多,便清算起蒙落了灰尘的家伙担子,挑到虎跳沟前做起了买卖。
“我看这小子莫不是脑筋有弊端吧,这那里是甚么神衣,清楚就是豆腐坊张孀妇在家时穿的小衣,你们闻闻,上面另有豆腥气呢!”
年青男人赔起笑容解释道:“我身上没钱,以是才请您老揍我一顿解气呀,快点打吧,打完了棍子还给我,我去李大娘那儿吃胡麻烧饼还得用呢!”
姑苏城畔,寒山寺外。
一只铸铁小炉,两只小耳朵锅,炭火、精肉、香芜、胡椒、面案,两张油腻腻的木桌和几张条凳,便是郑老爹的全幅产业。
“你此人呀,不好幸亏村里待着,为甚么跑到这里来骗吃骗喝,如果骗到外村人头上,被人揍了一顿可如何办?”
“放屁!老子只不过是路过期刚巧瞥见了罢了,昨儿半夜的时候,我倒是瞥见你鬼鬼祟祟从张孀妇家后门溜了出来,我看你小子清楚是贼喊捉贼!”
郑老爹从未见过这等不要脸的客人,呆着脸儿道:“你这客人好生奇特,吃完我的云吞不给钱,却赠我一只棍子做甚么?”
郑老爹的云吞摊中间便是李大娘的烧饼摊,因为本日是赶庙会的正日子,李大娘已经用竹筐携了烧饼去寒山寺门外叫卖,这里只留下女儿巧娘看着买卖。巧娘却认得这年青男人是克日来流落到七星子村的败落户,被村里人唤作“吃呆”。吃呆白日里只在村里帮手干些杂活儿,偶尔偷鸡摸狗去集市上换些馕饼米糕度日,晚间便暂栖在祠堂过夜,因为不是很讨人嫌,又会说些讨喜的吉利话儿,村里的人也不赶他走。郑老爹的家住在七星子村最西面,平时很少出门,以是还不认得吃呆。
吃呆将猪肉脯全部塞入口中,细细咀嚼着鲜咸苦涩的肉干渐渐硬化,朝巧娘伸脱手去:“有官钱就借给我几文,待会儿十倍还你。”
因为时候尚早,很多远来的香客未曾上得山去,只在山脚下背风的虎跳沟一带盘桓歇脚,这里便天然构成了一个小型的临时集市。
转眼间又是阳春三月,江南已经闪现出桃红柳绿的色彩,山野间草木一片湛青,望之郁郁葱葱,荫嵡喜人。正巧赶上寒山寺打春骨气的一场庙会,寺庙一带红墙以外已是非常熙攘热烈,售卖各色玩意儿和吃食的小发卖力呼喊,来往香客也垂垂多了起来。
“可不是,就这么一件褴褛也敢当神衣卖,我看这小子八成是穷疯了吧……咦,张孀妇在家穿甚么衣服你是如何晓得的,莫非你们两个有一腿?”
两个围观的闲汉你一言我一语辩论起来,各自撸胳膊挽袖子瞪眼睛摆架式,目睹即将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吃呆忙跑了出来,拦在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老:“两位大哥,我这儿卖东西呢,你们不买能够,也别迟误了我的买卖呀。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我还没有女朋友,我就是筹办赚点钱多娶几房败家媳妇,求求你们莫要再闹了成不?”
吃呆三混两混,在路边一间豆腐坊内鼓捣了一个多时候,出来时身上多出了一个小包裹,铜钱也花去了一半,剩下的一枚开元通宝则买了一只火折子、一捆干柴、一张竹竿挑着的布幡,恳求一名代写手札的先生在布幡上写下“回禄降世”四个大字。吃呆拎着包裹,扛着竹幡,在寒山寺庙门外不远处选了块洁净处所,蹲在路边扯着嗓子喊道:“卖神衣嘞,卖神仙穿过的衣裳嘞!南来的北往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清仓挥泪跳楼大甩卖,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嘞!买啥都两元……靠,这句词儿如何漫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