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浮云】皎然曰:魏文帝有吞东南之意,军至扬子江口,见洪涛澎湃,叹曰:“次六合以是限南北也!”遂赋诗而还。检魏文帝集,且无此诗,不知使臣凭何编录。且魏文雄才干略,本菲庸主,如何有此一篇,逞强于孙权,讽刺于刘备!夫诗者,志之所之也。魏文志气若此,何故缵定洪业,县致承平耶?足明此诗非魏文所作,陈寿史笔讹谬矣。吴旦生曰:钟仲伟言,《西北有浮云》十余首,美瞻可(习元),始建其工。不然,何故诠衡羣彦,对扬厥弟。王弇州亦称子桓《西北有浮云》,非邺中诸子可及,仲宣、公干远鄙人风。余靠当时伐吴,实至广陵,未至吴会,安知诗中“行行吴会”之语,非别有为而作耶?但是诗非魏文不能做。而遽引为“军至江口,赋诗而还”者,史氏之妄也。(《历代诗话》卷二十九)
《清河作》玄音绝唱。
《清河见挽船士与弃别作》无穷其无穷,故动听不已;有度其有度,故含怨何终。乃知杜陵《三别》,(亻柴)厓灰颓,不敷问津《风》、《雅》。(以上同上卷四)
冯班
吴景旭
【论歌行与叶祖德】魏文帝作《燕歌行》,以七字断句,七言歌行之滥觞也。
《于玄武陂作》亦野望,亦故乡,自不入主,王、孟,岂不在气体之间。
王士祯
王夫之
曹子建之於子桓,有仙凡之隔,而人称子建,不知有子桓,俗论大略如此。(以上《姜斋诗话》卷下)
《善哉行》(“上山采薇”篇)子桓《论文》云:“气之清浊有体,不成力疆而致。”其独至之清从可知已。藉以此篇所命之意,假手植、粲,穷酸极苦,磔毛竖角之色,一引气而早已不由。轻风远韵,映带民气於哀乐,非子桓其孰得哉。但此已空千古,陶、韦能清其所清,而不能轻其所浊,未可许以嗣声。(“有美一人”篇)排比句一入其腕,俱成飞动,犹夫骀宕句入俗笔,尽成滞累,於是乃知天禀。“嗟尔古人,何故忘忧。”古来有之,嗟我何言。如此胸中,乃许言情。(“朝日乐相乐”篇)悲愉酬酢,具用其始情,一入熳烂,即屏去之。引气如此,哪得不清。(“朝逰高台观”篇)用赋广托,不知者或谓之比。
《秋胡行》(“平常绿池”篇)出入分合,巧而不琢。(“朝与才子期”篇)因云宛转,与风回和,总以灵府为逵径,毫不从笔墨问津渡,宜乎迄今二千年,人间了无知者。
《钓竿》读子桓乐府,即如惹人於张乐之野,冷风善月,人间陵嚣之气,淘汰俱尽。前人所贵於乐者,将无再此?
《燕歌行》(“秋风萧瑟气候凉”篇)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从“明月皎皎”入第七解,一径酣适,殆天授非人力。(“别时何易会时难”篇)所思为何者,终篇求之不得。可性可情,乃《三百篇》之妙用,盖唯抒怀在己,弗待於物,发思则虽在淫丵情亦如正志,物自分而己自合也。呜呼!哭死而哀,非为生者,圣化之通于凡心,不在斯乎!二首为七言初祖,条达和谐,已自尔尔。始知蹇促拘韁,如宋人七言,定为魔业。
魏文帝《代刘勋妻》二诗及《折杨柳行》,思天真而词温厚,《三百篇》之遗声也。“西北有浮云”,宜是为中原人流寓江南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