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墨笑道:“用了的。”因详说用了哪几样,又道:“小殿下昨晚拿返来的秋梨膏,也用温水化开,进了一盏的。今夙起来,主子听着太子殿下咳喘倒比昨儿好些了。”
永嗔隐晦而思疑地瞅了他十六哥一眼,站远了一点避开他的手,口中却笑道:“这是你心疼我这做弟弟的。不过做甚么事儿都还要看天禀,十六哥行兵兵戈上头有天禀,我只在厮混玩乐上有天禀……”见永沂还要贴过来发言,忙把手里圣旨往前一推,敛容道:“他日再请十六哥喝酒,今儿弟弟另有差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永嗔还在低头看那账簿节略。
永沂向来跟着那俩一母同胞的哥哥,对永嗔这边一贯不冷不热的,面子情上过得去罢了。
“十七殿下,下官是兵部的主事祁比年。这是山东剿匪廖江军那边递过来的账簿,里头所需银两、粮草、各种军需用品,都写得一清二楚。”说着,祁比年就捧上节略来。
永沂倒是攒起眉头,叹了口气,一手拍着永嗔肩膀,情真意切道:“蔡徒弟儿子的事情,哥哥我也晓得了。你放心,哥哥这一去,定替蔡徒弟报了此仇……”他还不晓得永嗔已经领了粮草上的差事,又示好笑道:“你如本年纪还小,等过二年,如有机遇,哥哥亲身带你上阵杀敌……”
因他太子哥哥整日起早贪黑,他对于肯夙起的官员,心底就先有一份好印象。
这会儿子俄然这么亲热,是东风对劲了一时表情好,还是吃错药了?
祁比年欠腰道:“实在是下官来得过早了。前头太子殿下出来,说要下官等您醒了再报……”
永嗔边听边往外走,听到这里点头无法道:“他不爱看太医……”口气里,倒仿佛太子哥哥是个孩子似的。
饶是永嗔叮嘱了小寺人早点叫起,等他穿戴划一,出西间一望,就只见东间灯熄光灭——太子哥哥已经往军机处去了。
永嗔一笑道:“我明白。”他看了一眼还未亮的天,“你能这么早过来等,也算勤奋了。”
他只大略翻了一下,便已心中稀有,因笑道:“廖江军这数量报的清楚明白,只是何尝没有水分。你是拿归去再写一份于我,还是等我给你挑出错来再改?”说着,只是似笑非笑看着祁比年。
祁比年唬了一跳,忙道:“这都是廖将军部下的人拟出来的,下官不敢擅专。”
永嗔接了圣旨,扫了一眼,只是感喟。
向来出兵时粮草之事,都是兵部写了然所需,报给户部,户部查对后调遣;两部各有司其职的官员,永嗔所要做的就是居中全面一事。
永嗔想起蔡徒弟家的事儿,就如有块垒在胸,不肯提起,只问道:“太子哥哥今儿又这么早,早膳可用了么?”
永嗔把笑模样一收,沉下脸来喝道:“你拗不过廖江军,却拗得过你十七爷?”
永沂乃是来取武将印信的,倒是一见永嗔,便跃上马来,走上几步,亲热笑道:“这一贯也碰不上你——养了这两三个月,身子可大好了吧?”他昨晚听了邹廷彦那一番分解,倒认了这十七弟做个桥梁,将来万一事败,退路还在此人身上,此时对永嗔天然分歧。
这时候畴前太子哥哥口传笔授的那些学问,在毓庆宫里跟着办差事算的那几个月账,就都派上用处了。
祁比年白了一张脸,就要往地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