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几个主事正在吃酒,永嗔才走进户部大院,离门口另有好几步远,就听到大堂里传出来的阵阵轰笑声。
一旁陪坐的几个主事也顺势起哄架秧子,要让那子默连饮三杯。
永嗔去蔡家传旨,担搁了一上午,到户部的时候已经是正中午分。
永嗔抬脚要走,又顿住,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那翰林,冷声道:“你还要留下来吃酒不成?”又问另两名主事,“他要的甚么文书?”
永嗔低着头,用左手有点笨拙地抹着伤药,因为疼嘶嘶吸着气,还笑道:“不亏,我打掉他一颗狗牙呢……”说着谨慎瞧了瞧太子哥哥神采,担忧他听了底下人不敬的言辞不悦。
却见右手五指并掌心,都又红又肿,瞧着倒像是手掌厚了一层。
太子永湛拢着银手炉倚在靠枕上,含笑问道:“本日可还好?”
两人谈笑间,底下小寺人换了热好的饭菜上来,倒真的没添新菜。
永嗔嘲笑着往那李主事跟前走了两步,眯眼盯了他半响,一言不发,脱手如风,扇出老迈一个耳刮子。
永嗔细细问他。得知这翰林姓苏,原是两淮人士,家道中落,因生得过于标致,不免背后有些风言风语,这一遭往户部取文书,闹出事来。
永嗔扯谎极快,忙道:“从蔡徒弟家返来的时候,上马跌了一跤,右手往地上一撑——就如许了……”
户部位于内城正阳门以内,皇城千步廊东侧,与吏部、兵部等挨着。
“我如何爱忧愁?”
太子永湛瞪了他一眼。
那俩主事战战兢兢起家,斜签着身子在酒桌旁又坐下来,时不时瞄一眼李主事,又瞄一眼十七皇子。
永嗔脱了外头衣裳,蹭到东间来,笑道:“我吃点太子哥哥桌上剩的就成,倒不必费事了……”因就在劈面坐下来。
苏淡墨不敢欺瞒,一五一十把户部大堂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永嗔无声讽刺一笑,本来这黑瘦子就是太子哥哥口中的硬骨头“李主事”,瞧着倒好似一只癞□□。
永嗔倒是很喜好跟太子哥哥分享本身每天的平常,因将蔡家诸事一一说了,又感慨道:“我看蔡家那小女人是个有志气的,如果男儿身,只怕将来也是栋梁之才。”
一时取了伤药来,苏淡墨便又退下。
若果然如此,这小猴子定是一返来就举动手来本身这里卖乖喊痛才对。
永嗔最受不住太子哥哥的目光刑讯,左手揪着后颈忧?了半天,情知躲不过,渐渐把右手放在案几上摊开。
太子永湛以拳抵唇,轻笑出声,眉宇间的愁绪这才长久溶解。
永嗔驰驱了一日,也当真饥肠辘辘了,拎起筷子,才要大快朵颐,就觉指尖胀痛,“嗳哟”一声,耐受不住丢了筷子。
倒是应景,此时西风凛冽,正吹得檐下铁马叮咚作响。
太子永湛见状体贴,身材前倾,还没问话就见幼弟把手往案几下藏。
一时那翰林跟出来,神采羞窘。
永嗔才要说话,就见外头探头探脑出去一个蓝顶子官员,走进了一看竟是早上去毓庆宫等着的祁比年。
“至于户部……今儿我一去,就瞧见里头主事的喝酒作乐,肮脏不堪,还强了一个姓苏的翰林唱曲儿。论起来,那苏翰林的曲儿唱的还真不赖,人也生得好边幅,只是不幸,大冷的天还只穿戴一件单衣长袍——我就把那件青狐裘送给他了。”永嗔实在对曲子杂戏没甚么兴趣,但是他晓得太子哥哥喜好这些,又见他太子哥哥这两日老是不自发地就皱着眉头,因又笑道:“我学两句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