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见底下小吏面有难色报上来,不由咬牙嘲笑。
一时白玉萏下来,李尚德不免拉拉扯扯、有些不堪之词。
平时倒也看不出来,只见他太子哥哥用饭少些,无事时非常温馨,虽老是抱着银手炉十指还是发凉——永嗔触到过几次,凉的就像才从雪窝里□□。
这一回李尚德若不是称病不出,而是就杵在户部,做一根搅屎棍,只怕再稀有日,那账目也理不清楚。
签发的文书都要动印,开库房的钥匙也得问掌印主事要。
以是说永嗔这句“唯有太子哥哥咳喘好了,才算好动静”固然听着油嘴滑舌,实则并非谎话。
李尚德在户部追求了十余年,他本人既刁钻狠辣,又背靠国舅爷殿阁大学士田立义、五皇子永澹等人,且数年前做了两名掌印主事之一,更是在户部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太子永湛见他不肯改口,不由轻笑出声,这一笑又勾得胸喉发痒,便背过身去咳嗽了两下。
这李尚德横鼻子竖眼,才要用强,就见小厮一溜烟跑出去,附耳道:“老爷,外头十七皇子亲身来了,带了兵呢……”
永嗔又往户部去,前几日已将账目查对清楚。
兵部的所需账目已经报过来,清楚明白。
永嗔抹了把脸,再看时那点悲色已褪去了,只听他笑道:“蔡徒弟的幼孙寻到了当然好;你若好了咳喘,就好上加好了。”
永嗔一面凑畴昔,一面笑道:“我这几日,一日比一日起得早——直到今儿才算赶在了你前头……”
他府上也养了几个清客,倒是专为陪他喝酒作乐、看戏作鸳鸯的。
太子永湛见他神情间很有悲色,因打趣道:“是否还是这个动静更好些?”
这些事情,户部底下的小吏是做熟了的,没有主事在,倒也并无毛病。
太子永湛深知幼弟是顺嘴的好话,心底虽觉安抚,神采间却微露薄愠,只道:“比这则动静还好。”
本来那李主事称病避了数日,是在这儿等着他呐!
永嗔先答道:“我去打了一趟‘八极拳’,畴前拳脚徒弟教的,我现在捡起来还不算晚。”这才把那湿毛巾罩在脸上,用力按住,毫无章法地高低秃噜了一遍,畅快喘了口气,叫道:“舒畅!”,毛巾揭下来,一张脸都被他本身揉搓得通红。
现在只要再做两件事情,永嗔的差事就算做好了。
本来那日挨了永嗔重重两巴掌,还落了一颗牙齿,李尚德酒醒后恨恼交集,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物,起了大逆不道之心,如有机会,只怕真会将永嗔杀了泄愤。
永嗔晓得太子哥哥固然看起来脾气好,倒是拿定了主张再无变动的本性,只得作罢。
从小就有咳喘宿疾,每年好好将养着,春秋两季还要犯的,更不消说受了劳累的时候。现在寒夏季冷又枯燥,自旬月前连番议事勾起咳喘来,连缀数日,多加调度,也只是咳的轻了些,并未病愈;气候一寒,立时又咳得让民气疼。
李尚德已是按耐不住,大声喝采,“赏他!”就叫换人做戏,要那白玉翠下来陪他。
“可知是哥哥你诓我——再没有甚么的动静能比你的咳喘好了更好的。”永嗔笑嘻嘻得说着绕口令般的话,却并不是谎话。
是以这几日永嗔于户部的事情上措置的非常顺畅。
这一日永嗔早夙起床,往前头一进院落里打了一趟“八极拳”,踏着凌晨熹微的淡淡日光回到惇本殿,看到东间太子哥哥刚穿戴划一,一旁早膳将将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