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恰是那方敖。
也不知他小小年纪,究竟在乱贼洗城中见了甚么,竟吓成这副模样。
两人一照面,都打量了对方两眼。
公然李尚德又道:“户部是管收钱的处所,钱最多,但是户部官员一定是最肥的。古往今来,老是费钱多的衙门官员外快最多,比方当初修三海,工部最肥,但是好处要分给外务部一大部分……这一块,十七爷若感兴趣,不如问问太子爷的奶兄,做了二十年外务府总管的简策简大人……”言下之意,这才是当朝第一巨贪。
永嗔长叹一声,心中唏嘘,这便往蔡府而去。
永嗔见他不接这茬,便摆手道:“你去吧。”
不好用说话表达,就是方敖那种回话时的腔调神采,有点奥妙的敌意。
永嗔不置可否,只是吃茶,乜斜着眼睛笑瞅着李尚德。
不过一两眼的顷刻,永嗔已先笑道:“方大人,久仰久仰。这一遭劳你送蔡小公子回京,我这里多谢了。”说着一揖到地。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面,固然早已耳闻过很多遍。
方敖倒是看永嗔,固然模糊已有少年长开之态,却还未脱孩童大抵,与他设想里心中藏奸的模样也不太一样——本来倒真还像是个“弟弟”。
说话间,永嗔已进了蔡府。
方敖安静道:“回殿下的话,未曾。”
此时永嗔见方敖生得方鼻阔口、端庄正气,倒与设想中名流风骚的模样不太一样——本来太子哥哥身边另有如许面相呆板之人。
莲溪面露不忍,说道:“实在不幸。那奶娘带着一个五岁孩子,死里逃生,现在固然到了京中,已是伤了底子,现在不过续命罢了。那蔡小公子……”他叹了口气,“当初城破之时,他爹娘让奶娘并几个护院带他出城。那几个护院路上为了庇护他们,都死了。只一个奶娘带着他躲到郊区小村庄里,怕给乱党贼子查出来,便教给他,说他是村头王家的孩子,叫王阿牛。”
永嗔这便笑嘻嘻扫了一眼,“收好收好——李主事如此共同,真是灵巧懂事儿。”
李尚德本来气得发懵的脑筋也渐渐沉着下来,完整扯开了面皮,因嘲笑道:“便说十七爷还嫩了点,这里头的事儿不懂。为官想要发财,贪赃纳贿实在是下策,上策就是调拨天子费钱,只要皇大将大笔银子花在你的衙门里,你想不发财都难!”
他放轻脚步,渐渐走畴昔。
永嗔迷惑道:“那他……”
蔡世远抓住孙子双臂,厉声道:“你记着了!你叫蔡泽延,是我们蔡家独一的骨肉了!”
莲溪却已是明白过来,笑道:“殿下,您又是不是银子,哪能大家都追着您捧着您呢……”
李府外头,一见永嗔出来,莲溪忙上前汇报,“殿下,蔡家小孙子已经安然抵京,方敖方大人亲身送到蔡家去的。”
蔡泽延呆呆望着她,俄然讷讷喊了一声,“姐姐……”
蔡世远被那哭声所动,悚然一惊,迟缓地放开双手,仓促道:“别哭……别哭……是爷爷太焦急了……”他峻厉了一辈子,不管是对儿子,对孙女,还是对皇子门生,都是一副呆板严厉的面孔——现在面对如许一个吓坏了的小孙子,他亡子的独苗,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到蔡府,却正遇见方敖要分开。
永嗔听莲溪说着,遐想当日平阴县被血洗之时的惨烈场景,固然晓得已经是畴昔了的事情,还是不由心弦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