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敖安静道:“回殿下的话,未曾。”
“回、回爷的话,十七殿下在前头……”
莲溪笑道:“方大人才回京中长留,您这是第一回见他——哪来的甚么获咎?再说了,您是殿下,他是个做臣子的,谈不上甚么获咎不获咎。”
永嗔这便笑嘻嘻扫了一眼,“收好收好——李主事如此共同,真是灵巧懂事儿。”
方敖侧身不受,一板一眼行了礼,先存候道:“臣太子洗马方敖,见过十七殿下。”等永嗔免了他的礼,方敖又道:“此系太子殿下所托,乃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当十七殿下的谢礼。”说着也一揖到地。
莲溪面露不忍,说道:“实在不幸。那奶娘带着一个五岁孩子,死里逃生,现在固然到了京中,已是伤了底子,现在不过续命罢了。那蔡小公子……”他叹了口气,“当初城破之时,他爹娘让奶娘并几个护院带他出城。那几个护院路上为了庇护他们,都死了。只一个奶娘带着他躲到郊区小村庄里,怕给乱党贼子查出来,便教给他,说他是村头王家的孩子,叫王阿牛。”
永嗔问道:“你可去看过了?如何?”
永嗔听莲溪说着,遐想当日平阴县被血洗之时的惨烈场景,固然晓得已经是畴昔了的事情,还是不由心弦紧绷。
蔡泽延被他抓住双臂,遁藏不开,吓得抽泣起来。
不过一两眼的顷刻,永嗔已先笑道:“方大人,久仰久仰。这一遭劳你送蔡小公子回京,我这里多谢了。”说着一揖到地。
公然李尚德又道:“户部是管收钱的处所,钱最多,但是户部官员一定是最肥的。古往今来,老是费钱多的衙门官员外快最多,比方当初修三海,工部最肥,但是好处要分给外务部一大部分……这一块,十七爷若感兴趣,不如问问太子爷的奶兄,做了二十年外务府总管的简策简大人……”言下之意,这才是当朝第一巨贪。
一时后院的羽林军返来,捧了官印钥匙等物,禀报导:“殿下,东西找到了。”
永嗔才要上前,就见屋里疾步走出来一个素衣小女人,恰是那蔡慧。
蔡世远抓住孙子双臂,厉声道:“你记着了!你叫蔡泽延,是我们蔡家独一的骨肉了!”
蔡世远长叹一声,一手揽着孙女,一手抱住幼孙,泪如走珠。
李尚德拦不住他,只立在原地,嘲笑道:“十七爷,京师重地,你无召出兵,犯了大忌。下官要参你——不但你,本日跟了你一起来的众羽林军,下官要一并参了!”
蔡泽延呆呆望着她,俄然讷讷喊了一声,“姐姐……”
“孙儿,你记着了,你爹是元顺十七年的进士,名叫蔡子真,你是他独一的儿子。我是你的爷爷……”蔡世远的声音衰老粗噶,透着悲惨。
也不知他小小年纪,究竟在乱贼洗城中见了甚么,竟吓成这副模样。
方敖垂着眼睛,不亢不卑道:“该当如此。”又道:“下官还要往毓庆宫回话,若殿下别无调派,请准予下官辞职。”
见李尚德来了,永嗔嘻嘻一笑,又嘬了一口热茶,点头晃脑感慨道:“好茶好茶,李主事——这一两一金的云雾茶,你怕是要贪污很多才气喝得起吧?”
永嗔不置可否,只是吃茶,乜斜着眼睛笑瞅着李尚德。
永嗔长叹一声,心中唏嘘,这便往蔡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