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晏得空顾及兵士们或怜悯或嗤笑的神采,恍忽地扶着将台,看向玄天山的方向,酸涩与绝望垂垂淹没了他。
世人被这一手骇住,场上只听得见悬丝般的呼吸。那被削去半条裤子的小兵呆若木鸡,秦将军一个眼神,另有两个小兵从步队里跑出,将他架走了。
他逆着光,看不清秦将军的神采,内心压抑已久的气愤与不甘,在这一刻十足发作出来,却无处宣泄。
四周响起嗡嗡群情,又是感觉秦将军胡来,又是不幸马瘦子。
玄晏一听就晓得他睁眼说瞎话,嘴角猛抽,朝秦将军点头,却见秦将军一笑,手指勾了勾腰间千机剑穗。
他掂着腰牌,四下徐行检察。
玄晏翻回身子,冷静看着他拜别,腰上还带着千机剑穗。
玄晏怔愣地看他溜走,很久才回身,打量全部营帐。
第二个被削了背后半条裤子,第三个从右边削。轮到第四个小兵时,他满脸悲壮,直愣愣地看着秦将军,冷静地指着首要位置,弱弱隧道:“将军部下包涵……”
床头却一声轻响,玄晏挑眉,转头看了看,才挑起褥子一角,瞥见一柄寒光闪动的匕首。
这般高深而纯粹的技艺,在这个崇尚修真道法的期间,并未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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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是秦将军的近侍,在行营里四周走动无可厚非。所幸世人也只是远远地看,并没有上来难堪调笑。
世人不再群情,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二人。他劈面的小兵先行了礼,看着就硌人的双手抱拳,朗声道:“鄙人王二,马兄弟见教了。”
他的刀看着并不轻,却能被他运得矫捷如蛇,游刃不足。
玄晏也不筹算久留,看了一阵回身要走。场上男人们俄然齐声呼喝,敏捷收了队,聚在台前听秦将军训话。
“下一个!”
这秦将军,实在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玄晏抚额,只觉一片鸡飞狗跳,群魔乱舞。正要拜别,俄然听秦将军道:“本将累了,本日且饶过你们,让本将的近侍陪你们练练。”
玄晏神采一凛,立时眯起眼睛。
想是这么想,军令如山,在秦将军的扫视之下,被点到名的一步三转头地出列,在台前排成一排,一副听天由命的赴死神采。
他不再是四百年前的樊十八,也不再是玄天门孤绝冷僻的长老玄晏,而是拖着一副肥胖的身躯,冬眠在神武营的马瘦子。
众目睽睽之下,小兵左半边裤子被削去,软趴趴耷拉在地。暴露的一侧大腿被刀刃擦得通红,却没有出血。
玄晏挺着肥硕的身躯,承接着将士们各别的目光,看向站在劈面的小兵。
案几上只留了笔墨,先前看到过的绛色绢本不知去处,大抵是军中奥机密务。
不知谁先笑了,而后场上断断续续地有人笑,再便是冲天的笑声。马瘦子的身躯扭动如同走投无路的熊。
玄晏沉默半晌,恍忽间思路在四百年前打了个转,亦是抱起胖胖的双手和剑,沉声:“鄙人马十八。”
他总有一日,会回到玄天山上。
这小兵是一个伍长的亲戚,之前担负秦将军的近侍。秦将军亲点了马瘦子做近侍,他镇静之情溢于言表,与他提及话来都慷慨激昂。
玄晏抱起双臂,守在将台影子里看戏。幸运逃脱的兵士们纷繁后退,给秦将军留出了发挥拳脚的处所。
一声锣响,过招正式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