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长达数年,凡曾经与帝家交好的臣子都被放逐或诛杀,嘉宁帝手腕铁血,乃至于上至朝野,下至官方,都不敢再提曾禅让天下显赫大靖的帝氏一族。
若您真想撤除那人,天下有谁能够禁止,不过是借了太子的借口罢了。但赵福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垂眼恭声道:“陛下皇威震天,帝家不过当年风景,现在戋戋蝼蚁安敢与我大靖皇室争锋?”
早已成人的太子通透睿智,内敛暖和,作为储君而言,无疑是嘉宁帝的高傲,可恰好和历代统统帝王一样,他具有的皇权,在位时老是不但愿被分走的,即便那人是他最优良的儿子也一样。
龚尚书只说了一句,钱广进连连点头,只是仍有些迷惑。
嘉宁帝回过神,轻咳一声:“皇儿,任安乐不过边荒蛮女,莽撞无知,待她入京,你晾着便是,别过分计算,失了储君气度。”
太祖驾崩时,太子韩烨六岁,而帝梓元不过两岁稚龄。
“胡涂,提起这事何为!”龚尚书额边青筋毕露,粗声道:“你尽管将封赏筹办好便是。”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警告下臣。”韩烨皱眉,应道。
太祖当初是多么看重帝家女儿,才会赐下此名,在她身上留下慎重至此毫不逊于立帝的遗旨,乃至于让全部大靖王朝在太祖远逝、帝家倾颓十数年后对东宫太子妃位始终悬空的荒唐事保持了沉默。
如此,一晃便是十年。
一年后,韩子安建大靖王朝,感念帝氏家主禅让天下之义,又因帝盛天闲游天下,便封其侄帝永宁为靖安侯,掌管晋南十万兵马,并立下圣旨,靖安侯与当朝皇子共享皇位担当之权。
韩烨眉角微动,这才是曾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灭尽帝家,一手掌控大靖的帝王,这些年安闲久了,倒有些健忘他这个父皇曾是多么枭雄的人物。
无其他来由,大靖建国的前些年施恩天下,没积下甚么银子,嘉宁帝又是个好战的天子,每年交战便要耗掉大半国库,前几年兵戈时缺银子,差点就要靠增收赋税来驰援疆场上的将士。
韩烨的声音过分对峙,和过往十年普通无二,嘉宁帝眼一眯,摆手冷声道:“行了,此事今后再议,你且出去吧。”
天近傍晚,礼部后堂。
“老尚书,下官今儿在朝堂上见赵副将提起太子妃后氛围实在古怪,太子殿下到现在未娶嫡妻,莫非太子妃位真是为帝家孤女留着的?”
这句话是龚季柘的猜想,倒是没有说出来。他朝钱广进拂袖:“走吧走吧,回你的户部去,记取这些话休要再提。”
史乘功过,向来胜者贵爵败者寇,有谁敢触帝王之怒,累得满门受祸。
嘉宁帝为示皇室对帝家的美意,乃至下旨将帝家幼女帝梓元以公主之礼迎入都城疗养,奉为皇室上宾。
此旨一出,天下震惊,帝氏一族的高贵光荣无出皇室,被尊大靖国之柱石。
偏堂重归温馨,龚尚书取出刚草拟好的圣旨,眼落在明黄的卷轴上,有些晃神。
“老尚书,太子年纪不小了,太子妃位总不能一向空着?”
“龚老兄,今儿个天道不错,明日又是休沐,陪我去楚馆里瞅瞅,躲在这个偏堂里忙活啥?”一人裹着身有些不划一的朝服走出去,三十开外的年纪,边幅平淡,一双眼转得甚是活络,乍一看时还带几分贩子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