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和低了头:“您说。”
“荒唐!”端磊瞋目圆睁:“我端家一门子的忠烈,剖开胆是赤胆,剐出心是忠心,由得他们胡涂混说!”
话罢先替顾昱端容奉了茶水,这才又道:“女儿前些光阴哀怮,只是难别故里,又考虑今后不能承欢膝下,这才郁郁,可女儿心头晓得,贵为公主之尊,理应为家国分忧,为父皇解忧。”
顾昭和还是恭敬和顺:“春娆言行无状,指责母后不喜儿臣,借端和亲一事,要将儿臣遣的远远的,我是大岳公主,若去陈国,担得便是大岳的脸面,容不得身边人调拨肇事,不尊礼法孝道。”
萧怜容是平和惯了的人,现在言辞利锐,倒惹得顾昭和张口结舌,萧怜容复睁了眼,那眼是疏影横斜的清浅水,是通透的一汪,能将心底儿瞧穿的:
世人齐齐跪了,膝盖额头死贴在空中,是碾进尘泥似的寒微姿势,愈衬得来人至贵至重。
顾昱眼里略过庞大,似轻雾烟飞,浮沉了几下,便都消逝开了去。
这般想着,方伸展眉梢,挽着顾昱嫣然笑了。
端容神采不好,可顾昭和懒理她,只趁机道:“父皇,儿臣想往外祖府上小住。”
“此去经年,能够待归期?外祖父母,舅娘姨姐……女儿都想一一见过,那么多族亲,那里是召得全的,父皇,您疼惜女儿,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她有气?官方女儿尚知婚姻嫁娶,父母之命,换了她就要闹得天翻地覆?!”
顾昱再不好拒她,只得应了,顾昭和方破涕为笑,又与顾昱叙了几次,这才恭送顾昱端容离了。
“外祖母。”顾昭和扶了萧怜容凭栏而坐,此番风大,便又遣了冬青去拿披风。
……
顾昱有些不豫:“送嫁之日渐近,你还是在宫里好生备着,如有想见之人,召进宫里便是。”
又听得外头受罚之人真是顾昭和贴身侍婢,当下便拍案竖眉:“竟也会了拿下人撒气,也不嫌暴虐!”
老爷子武将出身,性子爽快,可这话若入了旁人耳,又不知生何是非,顾昭和心头焦心:“还是谨慎微察,避避才好。”
顾昭和又复哀戚,她本是及笄娇龄,又生轻云蔽月之貌,现在蹙眉凝泪,倒真有西子怅断之愁苦:
顾昭和不答,先行行了大礼:“儿臣恭迎父皇,母后。”
“非也。”顾昭和苦笑劝道:“实是人言可畏,说甚么的都有。”见着端磊就要竖眉,她一咬牙:“贩子有闲言,镇国公府早存了改朝换代之意,拿那百兽之王看门可不是明证。”
“胡话!”他虽斥却笑了,也乐得做父慈子孝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