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追思往当年,一阵琅琅诵书声自小院里传来,让于保正生出一股光阴倒流之感,恍忽更甚。
大宋的读书人矜贵得很,进了黉舍,升到内舍就免丁身钱米,升到上舍就比同官户,役钱减半,和买、科配都摊不到身上。王秀才入过府学,王二郎名声更加清脆,但是他们这些乡间人高不成攀的大人物。
“贼男女……”
第三都的王都保跟王秀才沾点远亲,不肯趟这摊浑水坏了名声,把上面的于保正推了出来。保甲不是按村划的,于保正家离三家村有好几里地。一早在泥泞里挣扎,苦累不堪。如果为官老爷驰驱,倒没话说,可为这王麻子驰驱,还没甚么好处,愁闷自是不浅。
于保正作了裁定:“那么就如许吧,我看两家也互清了,可好?”
王何氏朝王麻子施了个眼色,佳耦俩臭着脸分开了,于保正打量着王冲,俄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听王冲幽幽一叹:“小子是灵醒了,可那记事之能却没了,之前作过甚么,也记不太清楚。”
王何氏犹不罢休,嘴硬道:“昨日就是发疯了!瞧,牙印还在这,更提着刀子火把要放火杀人呢!”
于保正看得清楚,面前这王二郎就是个好端真小我,乃至比没出事前还多了三分人味,应对得体多了,不再只顾着读书记事。
要质押这处林院?
王麻子佳耦刹时复苏过来,同声抢道,王何氏吃紧道:“这林院毕竟是王家祖业,即便要质押,也得让叔叔婶婶搭手看着。这事我们来办!先去问问价,总不能亏了自家人。”
于保正只是乡间富户,算不了太深,就感觉王冲提到质押事,正挡了王何氏的撕咬,如果是故意的……他看向王冲的眼神深沉了,那这王二郎,不但仅是灵醒了,乃至另有了城府。
于保正哈哈笑道:“我看也没甚么大事,皮肉之伤都算不上,不若就由我作保,二郎奉上些汤药费,没灵醒前那些事,就别计算了。”
听王麻子的话,这窜改还是有因的。之前文翁祠被砸,脑筋乱了,现在再摔一下,普通了,看来老天爷并没有绝王秀才一家的意义。
不经意间,王冲担负起父亲王秀才的角色,淳淳教诲着,虎儿瓶儿也下认识地点头。
王麻子佳耦被王冲这窜改惊住,一时不知所措,于保正也在发楞,倒是那两个保丁忙不迭地抱拳回拜,口称不敢当。保丁都是乡间农户充当,可不敢大咧咧受下读书人的礼。
见王何氏还扬着右手,王冲又恭恭敬敬隧道,诚意实足。
不过他也偶然提示,他可没本事跟何三耳杠上,刚才挤兑王麻子佳耦,也算是尽了知己。王二郎能好,已是老天爷慈悲,至于产业……舍财破灾吧。
王家这处山坡就在村庄北面,阵势开阔,人色收支村庄,一览无遗。靠着王二郎那过目不忘的神通,偷鸡摸狗之辈栽了好几次,而他于保正的防盗之责也轻了很多,现在,唉……
襴衫整齐,大袖翩翩,头巾扎得规规正正,额头虽贴着一块膏药,却无损一身的清雅肃正。眼眉间倒还飘着一股呆气,可那是读书人共有的书呆气,而不是歪嘴斜目标聪慧气。
“互清!?哪能这般轻巧!?”
却未曾想,一园地动,王二郎成了傻子,王秀才失了踪迹,一个家就这么没了,跟这家人的遭受比起来,本身这点烦恼算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