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少年已肩胛宽广,森然刻毒凝于举手投足。他连鬓发间都携着杀伐过后的血腥之气,血海白骨堆积在他与容妤中间,构成了爬满波折的山峦,他在山那端,容妤在山这头。
“那是你不成以提。”沈戮冷哼,“我现在与你,又怎能同日而语?”
“念及甚么?”
“那,你是如何对待此事的?”
落在身后的是沈止的声音,他喊着“妤儿,可算找见你了……”
“臣妇不敢,只是,殿下承诺臣妇在先,即便臣妇读书未几,也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贵为太子,自是不能因小失大。”
直到沈戮俄然冷声道:“是啊,你现在的确是怕我怕得要命。本来如此……倒也难怪。”他意味不明地说了这话,低笑一声,极尽讽刺。
容妤连连点头,并以极其哀怨的眼神望着沈戮,仿佛在表示他弯下身子,不要让沈止发明。
他步子走得急,抖了抖后背衣衫时,发明已被汗水浸湿,粘痒难耐。
容妤不懂他为何要如许笑,刚要开口相问,却闻声——
“皇嫂用这类眼神看我也是没用的。”沈戮垂了眼,不再看她,站起家时,又留下一句:“不过,东宫送去南殿的物件,不止有晚冬行头。”
容妤悲戚地看着沈戮。
容妤心跳如鼓,坦言道:“臣妇不敢说。”
容妤大惊失容。
容妤哑口无言。
“你是在表示本太子——皇嫂是面危墙不成?”
容妤却不敢转头去看,恐怕会被莲池劈面的沈止瞧见。
容妤不敢担搁,仓猝回道:“臣妇觉得,是……是殿下念及……”可到了“当年”二字时,容妤生生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只余风吹树桠,窸窣成影。
紧随厥后的,是她那声柔情似水的“夫君”。
沈戮心头一紧,眉头紧蹙的同时,身形不由自主地躬下来,他与她,如同藏身在玉石桌背面,徒留沈止一人在池子对岸驰驱寻觅。
“你口中的不敢,是因怕我,还是怕当年旧情?”
沈戮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成拳。
可多年分离,她早已是猜不透贰心机的,一如他现在忽尔就腻烦地拂了手,“何必提起当年!”
只此一句,令容妤如芒在刺。
她垂首的模样,像极了傲岸的仙鹤垂下颈子。
他说过的,唯独她不成以提当年。
容妤嗫嚅道:“可殿下方才不是说过,当年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吗?”
“倘若殿下是记恨当年的事情……”容妤说这话的语气极其艰巨,她怕稍有不慎,会再度惹怒沈戮。
沈戮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他探脱手掌,手指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容妤惶恐地向后去躲,沈戮指尖撩动起她一两丝鬓发,拂到她耳后,低声一句:“不必惶恐,我只是帮皇嫂捋过青丝罢了。”
沈戮再道:“你父女二人,总得有一个担下错误。”
既不提当年,容妤又谈何罪恶?
“你伉俪二人倒是伉俪情深,也令我有几分动容。”沈戮这话不对心,闪现出一丝讽刺,很快便道:“待我择一日,将太后安排东宫购置的晚冬行头送去你南殿,至于俸禄嘛……你且还是要耐烦地等上一等。”
“而定江侯之以是还能被囚禁自家宅邸而不是入狱受审,你感觉,是你容家威慑尚在不成?”
她微微仰起脸,望着沈戮的背影。
沈戮敛下眼眸,好久未再开口,容妤寂静不语,内心还挂念着约好了会来后花圃寻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