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之世,和我入仕之时却又分歧了,各位自也清楚,六年之前,英吉利犯境,现在虽已成万年之和议,可防患于已然之道,大师还是应当清楚的。有很多年青的读书人,在汇集西洋地理、兵制、民风之作,也有人感到猜疑,说我堂堂天朝,还需求去学洋人的东西吗?我年纪大了,将来的大清是甚么模样,我看不到,也猜不到了,只能凭着过去的经历,为大师指导一二。圣贤昔日亦曾有言,礼失而求之于野,天年之学,自古有之,亦曾中衰,是以西洋之人以西洋算学历法上呈于世祖、圣祖二位先帝,二位先帝清楚西法自有其好处,便即兼采而用之。由此可见,如果西洋之物确有所长,则我等取而用之,并无不当。或者说,此中关头,并不在于中法西法之辨,而是在于我们可否真正做到实事求是,真正做到博学而算,如果各位后学,能将中法西法尽数兼通,在此根本之上,即便兼采西法,那也是本于中法,又何必再拘执于中西呢?可如果不学无术,对于西法尚不能言其本末,便一概弃而不顾,又或者不求甚解,唯知以西法自炫,那便是荒诞之事了。此中事理,仍然在于这‘实事求是’四个字啊。”
“臣见过四阿哥,臣双足疲废已久,难以成礼,请四阿哥包涵。”阮元也向奕詝作揖道,打量这位四皇子奕詝时,只觉他样貌清秀,气度亦属沉稳,只是面色略显惨白,仿佛并非身强体健之人。阮元也还记得各位皇子年纪,这位四皇子奕詝出世于道光十一年,这一年才只要十六岁,而道光却已是六十五岁的老者,父子春秋相差如此差异,却也并未几见。
“哈哈,四阿哥这个题目问得很好啊。实在不但是那些外人,就是我本身,平时也常常深思昔日之言,是否确有思虑不周之处,如许的言语,或许也不算少了。”阮元也不由笑道:“比方那日心肠动之说,我暮年觉得其乖谬不成信,之前数年观赏天象,却又感觉此中或许自有事理,那能够是我暮年之言错了。但即便如此,我并不以为,这和‘实事求是’有甚么冲突之处。”
“或许各位另有个疑问,所谓前贤圣道,竟是何物?所谓训诂考据,可否将前贤隐晦之道,一一重现于世呢?实在这‘实事求是’只是治学之道,治学另有其法,便是‘博学而算’。何为博学?凡一言一语,前朝夙儒各有观点,那么就要将这些观点尽数查探清楚,何为‘算’?便是要从中择选,要有本身的辩白才气,有才气之人,天然能够从中看出精确的解释,才学不敷之辈,或许便会惑于众见,不能决定,乃至自主险怪新说,诳惑世人,那便是入了歧途。对于治学而言,这‘博学’与‘算’,实在是一样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