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昂首,奸笑道:“可她不肯,她说她不肯!可她不肯,我又怎与薛老板结婚?!我爱的是她啊!是她啊!!”
“子时呢?”
沈情说:“你只是此中之一。”
“你必然在想,我是如何晓得的吧?”
“大人啊大人……”他呵呵笑了起来,“你们高高在上,坐享繁华,可曾晓得我心中的恨?”
“……”沈情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赵寺正,说道,“赵寺正昨晚,跟夫人吵架了吧。”
赵寺正点了点头,见一身材魁伟矗立,边幅堂堂的年青男人上前来,规端方矩行了礼,问了安。
她个头没有李甲高,现在,仰着头看向李甲,目光澄净果断。
沈情蹲下来,俄然说道:“李甲,你晓得,薛芳如何看你吗?”
李甲怔愣。
她停下来,纤细的手指,直直指向李甲。
“案情……一些细节渐渐加起来,是能推出的,至于证据……”沈情低声道,“衣服跟鞋,都是我让兵卫从李甲家偷来的。”
“沈大人是如何得知他如何杀妻,又如何晓得他如何回薛家,洗手洗脸换衣呢?”
李甲顿住,脸上有等候也有忐忑。
沈情眉眼一弯,笑道:“你猜。”
“细节。”沈情说,“越来越多的细节叠加在一起,就能考虑出全部作案过程。”
“李复来了以后,被你砸昏,你把金饰匣放在地上,点了灯,脱去染血外衫和鞋,给李复换上,本身披上他的衣衫,换好鞋,把刀塞进他手中,吹灭了灯,从西屋窗口翻墙而走,沿来时路,到昭川船埠,将外套脱去,包上石头,沉入水中。你洗了手,趁夜回到薛家,踩着外墙砖缝,从西侧翻入薛家,待到天气微亮,你看到衣袖上沾了血,便脱去衣裳检察了一番,穿过中院,到井边打了水,洗脸洗手。这以后,你披上衣服,挽起沾血的衣袖,回到前院偏房歇息。”
“我两次给你机遇,让你认罪伏法,不料你却矢口否定,满口谎话,推委罪过。”沈情走至主位,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彼苍在上,报应不偏!你既不说,那本官就说给你听!评事,主薄,记下!”
“记下了!”主薄放下笔,拿到沈情面前。
“薛老板……”李甲神采缥缈,微浅笑道,“她是个好女人,她知我懂我……我倾慕于她,便与锦娘商讨和离,我不敢说出薛老板,怕锦娘嫉恨她,我便说,我们聚少离多,这些年委曲了她,不肯看她辛苦,和离了,她就不消照顾我弟弟,不必背些闲话……”
沈情道:“你晓得于护院,为何为你打保护吗?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老板娘。”
“路上可有碰到谁?”
固然变了神采,口中却道;“草民不知大人在说甚么,锦儿不是……锦儿不是二子他……发疯砍杀才去的吗?”
沈情打了个错指,清脆的一声响,令李甲猛地一下,回过神来。
全部审堂一片沉寂。
李甲五雷轰顶,身子晃了一晃,退后半步,站定。
赵寺正惊了。
沈情悄悄松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垂垂不抖了,她正色道:“我说过,彼苍在上,报应无偏。杀人,必会留痕,而这些陈迹,就是阎王殿存亡簿上,你消不掉的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