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大户人家,去寺庙祈福必定要带些扶养。小如先盘点了几疋丝布绢绫,都是平常货品,又归拢了三卷织金锦缎,是给老尼姑们做□□的,最后捧出鎏金的莲花鹊尾炉一对并沉香木嵌白玉快意一柄,林林总总十几样,倒也一定都由神佛受用。
芸娘靠在隐囊上,摇点头,哑声道:“倒也不是为了这个。”
芸娘这两日忙着筹办进香、施粥二事,已有些倦怠,明天又传闻樊将军兵败夷陵的传闻,既担忧军中的丈夫,又挂念失落的弟弟,一夜未曾安枕,是以今夙起时似有不支,只得一边喝着参汤吊精力,一边听小如报礼单。
芸娘答复早有筹办,又托魏嬷嬷向老夫人问好,这才来到二门前,乘上肩舆时,已是辰时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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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存垂着眉眼,干巴巴地说道:“阿弥陀佛,夫民气善,必有福报。敝寺女僧已在厨下备好粥水,到时送到粥厂里,便能普渡众生,还请夫人宽解,先随贫尼往配房中安设。”
“斋戒沐浴?这么早吗?”芸娘迷惑道。
小如一边帮芸娘按头,一边叹道:“您嘴上说信,内心还是不信。若本信赖老爷安然,您又怎会一病如此呢?待会儿还要受颠簸,叫我怎能放心?上哪能寻些灵药,解解您的芥蒂。”
琮儿的面色也是恹恹的,想必是舍不得母亲离家。芸娘已与他讲了好多回原委,可琮儿毕竟只是个五岁孩子,自记事起便从未分开过芸娘,现在强撑着懂事的模样,忍住泪水,倒是眼圈泛红,惹民气疼。
“我洗完衣服时,天刚蒙蒙亮,正提着桶往回走,路过一座牌坊,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堆在那,我还道是甚么肮脏,谁知那东西竟动了一下,我近前一看,才知那是个半死不活的人,腿弯得不成模样,怕是折断了,身上满是血呢!”妙空答道。
琮儿抱着芸娘的颈子,奶声奶气地说:“琮儿听话,绝对不哭。前几天和阿娘玩’升官图’玩到一半,那局我还留着呢,等阿娘返来必然陪我走完。”
小如见妙空面带奥秘,猎奇地问道:“敢问是甚么事?”
这老尼原是水月庵的方丈,法号惠存,她见刘府女轿来了,便亲身上前搀扶芸娘下轿,一边说道:“阿弥陀佛,夫人路上安好?”
芸娘有气有力地点点头,说道:“万望能够灵验。”
此时,帘栊掀动,柳英牵着琮儿来在了芸娘房中。
芸娘叹道:“天然是管不完。可现下这桩事到了我面前,还是要管一下的,不然如何放心。”
琮儿木木地趴在柳英肩头,看母亲插戴了几支赤金佛手簪,套上一领秋色披风,又裹上了驼色的观音兜。见母亲束装齐备,知是要走了,顿时眼里珠泪打转,刚想伸手要母亲别走,却记起曾包管要听话,只能把头埋在柳英肩上,暴露两只楚楚不幸的大眼睛。
告别了骆氏,芸娘欲往西院拜别老夫人。才走到一边,便见魏嬷嬷劈面走来,行过礼后说道:“老夫人说现在是多事之秋,便单独闭关念佛了,叫夫人不必劈面告别,只要一句话叮咛我带到:‘此去多施财米,民气至诚,上天自有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