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诸臣战战兢兢,忙下跪请罪不迭。天子缓了一口气,道:“户部失策,确该问罪。一个一个皆想着借朝代更替之际,蒙混度日!”当即免了任之亮户部尚书之职,提右侍郎刘伯检升任。命本日起户部详查各地人丁地盘不得有失。
袁珝跪于她身边要求道:“母切身为父皇嫔妃,深知那是不成能的。袁珝虽投身皇家,却也只要母亲和姐姐两位嫡亲,姐姐已去,只盼母亲能够安好,否者孩儿一人孤单于世,岂不凄苦?”
袁珝扶她坐下劝道:“母亲情意姐姐自知,万望母亲保重。”贞嫔连连点头,哭道:“不,她不知,她不知的。这些年我从不让你在她面前提起我这个母亲,从不令她对我这个母亲产生任何希冀。我但愿在她内心,我是死了没了。”
离了广慈宫,袁珝又去闻雪堂看望母亲。到了闻雪堂,贞嫔正对镜染发,袁珝请了安便到外配房等待。不消时,贞嫔款款而出,一身时新宫妃装,头上插了黄金镶红宝石的荔枝发簪,衬得一张病容有了神采,笑盈盈地由安姑姑搀着坐于宝榻,举手悄悄将发上簪子扶了扶,对袁珝道:“前日~你父皇来探我,送了我这支金簪。可我这满头白发戴来极不相称,本日乘着好春光,叫人将头发染了染。”
陆雨大胆握住他手道:“你是皇子,而我不过一介布衣,恐被你轻视是以也从不敢将苦衷透露。忧娘一事我也实在不晓得如何安抚你。常言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悲伤时,你若想哭便哭出来,且别憋着伤了身。”
陆雨不置可否,行到书房门口,瞥见袁珝靠在坐上,以手支额像是睡着,正待要走,闻声袁珝悄悄唤她一声:“阿雨。”陆雨即进房内,看他睁着双眼,目光散散当真寂然。陆雨也不知说甚么,只冷静站着。袁珝开口道:“阿雨,我真没有想到。我实在不能信赖,我不信赖。”
曾弘文向来不计算甚么正出庶出的,不由板了脸道:“这话混账!我不过美意安抚你。”
贞嫔深知,可又忍不住悲伤道:“珝儿,母亲身舍不得你。但是,忧娘……我原希冀皇上有朝一日大赦天下,放了忧娘,可现在,可现在,我再等不到那日了。”
大年月朔,天子升朝,开笔行朱批迎来了开平二十年。举国犹在欢庆当中,忧娘之死比如雪落江中,无声无息,波纹都未曾出现一个。贞嫔得知动静后便一病不起。袁珝进宫看望,看母亲两鬓染霜,心中震恸。贞嫔见他前来,挣扎起家,命人抬来一口红木大箱。她由人搀着亲身开了箱子。袁珝见里头整整齐齐叠了一堆衣服。贞嫔睹物思人,落下泪来,哽咽道:“自忧娘出世,我每年都会为她做一套衣裳。整整二十年,二十年。”言罢不能矜持,缓了半日,她将最上面一套取出,捧于脸颊,好似忧娘刚出世时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女儿肌肤相亲,不由失声痛哭,不能站立。
袁珝点头,提起赴廖地送陆雨之事。贞嫔道:“你这桩婚事来得俄然,又是太后所赐。”袁珝见母亲担忧,忙道:“母亲忧愁儿臣自知。不过我与阿雨……”说着便笑。贞嫔道:“看来你对这桩婚事非常对劲,如此我便放心了。”
曾弘文知他因年前私带许令荃出府招父亲惩罚,便过来一把揽了他肩膀道:“不过被姑丈说了几句,且别放在心上。你瞧瞧我,哪一日不被我母亲训上几句,现在结婚了亦是如此。”许令冲瞥他一眼道:“你乃正出,又是独子,长公主疼你,说你几句不过是爱之深罢了。而我不过戋戋庶子,自入不得堂堂许侯爷的眼。又岂能跟你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