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煜闻言,身心俱震,不由怆然泣下,呼道:“有安诚王,国之幸也。”即下跪顿首而拜。
李怡雁道:“臣媳别无长物,自小喜好莳花弄草。因是本身兴趣而至,也不感觉烦难。本日恰逢臣媳贱诞,这花恰都开了,臣媳便借花献佛了。”说着躬身一礼。
袁珝骂道:“厚颜无耻!”又命人取了衙门案簿来一一查对。果有不从者以某罪措置。打杀几人,关~押几人,放逐几人皆能对号入坐。袁珝直看得心焦眼灼,五脏俱焚,连声嘲笑,拍案斥道:“口说无凭?这便是凭据,且看你再巧舌如簧!”
此时郭加已率人搜索了内院走将出来,手里拿了本未烧完的蓝皮册子交予袁珝。袁珝翻开看,是从开元十三年起进献丞相府账册,美其名曰“投献”册。最后几页已被灼毁,但之前五年俱全。不止吉县,更有滢州他处和吴苏之地皆有所纳。账上所记哪年哪月,哪地所出,进献多少清清楚楚。
况远笪道:“滢州地盘年年加税之令,斥逐农户、退耕反荒之令皆是出自巡抚衙门,大人怎不认?”
苏文煜拱手道:“不瞒王爷。草民当年任滢州知府,带领公众开荒置田,略有所成。恰赵志高赵大人到任,旁敲侧击,要草民谎报地步,行中饱私囊之计,草民不肯,将此事上奏朝廷,反被撤职查办。”
李怡雁道:“没有太后何来圣上?没有圣上又何来我夫?臣媳嫁入皇家,出嫁随夫,夫之生身父母天然亦为臣媳之父母。再者臣媳亦未健忘父母生养之恩,早遣人备了礼送往丞相府。丞相和父亲亦有回话,叮咛臣媳莫忘国道家礼,好生贡献太后娘娘、父皇和母妃。”
一应客气礼节过后,袁珝直截了当,将况远笪提出与其对峙。赵志高自是不认,道:“下官不过遵循朝廷旨意行~事,至于详细如何办理,还是由各处所自裁。”
袁珝听来实足好笑,反问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况远笪道:“卑鄙无耻小人,我岂有冤枉你了!若不是丞相偏私包庇,当年苏文煜向朝廷参你,奏本这一去为何会杳无消息?”
天子眼中微露不悦,一闪即过,随即笑道:“倒难为你。”
信使入京已是冬月,京内落了一层薄雪,恰值光王妃李怡雁生辰。因泰王殁,不便大摆筵席,遂一改平常,闭门谢客。伉俪二人一早携了后代入宫请太后安。恰值天子与各宫妃嫔同在太后处陪太后说话。天子见李怡雁进献诸多奇花异草,平生未见,甚感兴趣,光王妃一一作解。天子向太后夸奖道:“朕传闻光王府中花木繁异,布排不凡,今又见了这些个,才知儿媳妇公然情致颇高。”
太后喜笑容开,道:“真要如许最好不过了。哀家可总算纳福了。”
天子点头道:“李丞教子倒是好的。”又转头向太后道,“朕诸儿媳当中,光王妃措告别~事最是得体。”太后浅笑不语。
袁珝闻言,向苏文煜道:“苏公可有此事?”
袁珝思及连日所见,不由眼眶发热,向诸人叹道:“天下四民,惟农最苦。温国文正私有言:农夫寒耕热耘,沾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蚕妇育蚕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又水旱霜雹蝗,间为之灾。幸而收成,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矣。农夫蚕妇所食者糠籺而不敷,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以外有何可生之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