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算咎由自取。天子心下一横,抛开不提。他因多日未有成眠,此时一放松便沉甜睡去。
天子俄然斥道:“闭嘴!李家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帮手于你,朝堂皆知。你与李家同气连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这个事理你不懂么!朕还没定你结党营私、贪赃包庇之罪,你却在朕面前口称冤枉,推个洁净。朕原希冀着你还能有一丝担负,没想到你如此自擅自利。”
天子一时无言,太后几次拭泪。一时候室内只剩下她的抽泣和更漏之声。王坛谨慎翼翼劝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要紧。”
光王急道:“父皇,您不要赶儿臣走。儿臣知罪了。”
天子知其为李氏焦灼,更兼光王,不由劝道:“李家有建国之功,朕并未难堪。母后大可放心,私行保重才是。”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坛在身边轻声唤道:“圣上,圣上……”
太后有两子,廖王为长,天子为幼。太后望着小儿子,好似不熟谙普通,心道:此人虽是我所生,怀胎十月,亦是我之血肉扶养,可母子一场却向来不交心。人言圣心难测,我也常拿这话来欣喜本身。可总归……
天子微蹙眉头,沉默不语。太后知其心中不悦,更加悲伤,持续道:“你统共两个娘舅,自十7、八岁就跟从你父亲摆布。特别是你大舅,大半生都在马背、疆场之上,真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出三个儿子,两个参军。开元十一年,你不顾劝止,御驾西征赤乌国,他兄弟两个双双死在护驾途中,只留下最小的一个,袭了侯爵,也无官职。你小舅年纪小些避过了那些大战大乱,但你父亲定国后也是小乱不竭、四邻不安,他又何尝做了缩头乌龟,躲在京中纳福了?”
天子并未起家,也不看太后脸面,只道:“母后,当初太子不过一时变态,行动有失公允,朕即将他贬为常郊王看管皇陵。现在光王牵涉如此大案,朕不过斥责他几句,要他前去封地,并未褫降他的封号爵位。朕为天子,如此秉公偏袒已觉有愧。”
天子目色微漾,道:“朕知太后舍不得阿瑶,就让秀儿留在都城,代他父亲奉养太后也是一样。”
太后气得咬牙切齿,狠狠道:“常郊王自小由你亲身教养,阿瑶自是比他不上,可他竟连安诚王也不如吗?”
太后侧目,冷哼一声道:“你娘舅身为当朝丞相,手底下选出来的官无数,偏有一两个不顶用,也是算不到的。比如你坐拥天下,就能辩白全天下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好人?或者他本日是好的,明日变坏了,你能预感?民气隔肚皮,人无完人,你娘舅一介肉~眼凡胎,焉能不消错一两小我?”
太后不耐烦道:“归根究底不就是几处地步吗?凭你两个娘舅之功,你当赏了他又如何!且历朝历代下至乡绅,上至王公,哪家不受地盘投献?若说天下泱泱莫非王土,那许家许都之地,为何又世袭罔替?许都高低为何皆是许家统统?还是在天子的心中,只要许氏才是建功立业的火伴、功臣。李家终归只是家臣主子,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这就罢了,你还将光王也赶出都城去。你这是,这是要绝了李家的路啊。”
天子痛心疾首,连连点头,拂面叹道:“当初你因母妃之病滞留都城,现在你母妃病愈,你也该回封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