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园提及来,就在梁国公府内宅正院儿的后边东北角上,因前后院儿栽种着几杆翠竹,便起了这么个名儿。原是老公爷暮年闲赋在家时的书房兼推演兵法的场合。因老公爷素喜宽广阔亮的屋子,觉着前院的竹子荫荫翠翠遮挡光芒,叫他看了便觉心烦。因而便叫家中奴婢们把前院儿的竹子都给拔了,照着行军坤舆图堆起了西北和东南边塞的行军沙盘。又嫌屋子里夏季阴冷潮湿,仍旧叫人在屋内通地龙砌炕。
不过梁国公府家规森严,虽说主子们待下宽大,并不像平凡人家那般朝打暮骂地不将下人当人看,却也不准奴婢丫环们背着主子嚼舌根儿,甭说是为着一己之私挑衅是非教唆诽谤,便是私底下刺探主子动静,或把府里头的事儿矫饰给旁人,倘若事发透露,那也是要一顿板子打下去,再打发到庄子上种地。
因此老太太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叫儿媳把竹园清算出来。
“不消了。”霍青毓摆了摆手,“随她睡就是了。”归正醒了也没甚么用处。
遵循本朝律法,行军坤舆图乃是朝廷严峻奥妙,决不成等闲泄漏。老公爷在院子里堆沙盘的行动倒不要紧,倒是难堪了家中下人,不敢随便进院子洒扫。跟着老公爷纵横疆场的亲兵们倒是有资格进院子,可竹园位于深宅后院儿,亲兵们大多是男人,也不好随便进收支出。因而只好老公爷带着家中后代亲身拾掇院子。还好霍家各房东子们都有些技艺在身上,洒打扫尘也不在话下。
霍家各房人等闻听此言,欣然附议。正说着吃过早餐便能够“大动兵戈”,霍青毓倒是俄然想起了上辈子,因这竹园――精确的说是竹园内的行军沙盘图,引发的一场震惊了朝野高低的军事风波。
十几二十来个丫环嬷嬷簇拥在后,满心猜疑地打量着自家七女人亦步亦趋跟在那“沈女人”的背面,就跟刚进门的小媳妇似的,一时闹不清楚这比家中主子的款儿还大的沈女人究竟是个甚么来源。
不过以胡菁瑜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儿里娇宠的经历,她惯不会奉侍人的。说是要照顾醉酒之人,成果天刚过二更,这位主儿倒是比守夜的丫环睡得都苦涩。连晨起洗漱都没能把人唤醒。
不过到底是不甚便利,因而自老公爷去后,这竹园就不再住人。只要老太太每逢年节时,带着家中儿孙女媳人等,出来洒扫一回。
霍家主子们向来起得早,比及霍青毓和胡菁瑜到了上院儿,各房女眷都已经带着膝下后代坐在正厅里头陪着老太太说闲话。瞧见霍青毓二人几门,小一辈的女人小爷们全都站起家来,霍青毓先走到老太太跟前儿请过安,又给众长辈们请过安,姊妹们相互厮见过,这才各自坐下。
霍青毓冷眼瞧着还在状况外的胡菁瑜,只感觉满心怠倦。她摆了摆手,也不接胡菁瑜的话,只叫红袖服侍着人洗漱换衣。打量着时候差未几,两人起家出门,顺着抄手游廊直到上房,给老太太存候。
因此底下人虽猎奇这位沈女人的身份,因没有主子们的叮咛,便是猎奇也不敢瞎探听。
当下洗漱已毕,换上一身大红劲装,霍青毓正要去演武场,就见西窗炕下,一小我伸直在被子里,抱着一只秋香色绣绛紫云纹的大引枕,正睡得苦涩,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把人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