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我看到你这张脸,会很舒畅吗?”楚惜微放下酒杯,话说得不包涵面,面上也没好神采。
楚子玉喝尽杯中酒,楚惜微也放开了手里碎瓷片。
刚才刺破皮肉的顷刻,无数旧事随恨火一齐上涌,那些个恩仇情仇都伴跟着悲欢乐怒翻滚不休,楚惜微几乎就没节制住本身,差点就割开了楚子玉的咽喉,为这半生倒置的光阴做一场灰尘落定。
若他还是阿谁一无统统、满心仇怨的楚尧,必然会舍得一身剐敢把天子拉上马;但是他担上百鬼门的任务,就不会把一己私仇超出于千百无辜人之上。
“子玉兄向来自夸君子,如果用了下毒的伎俩,只是欺侮你本身。”楚惜微喝了第二杯酒,现在他的酒量今非昔比,上好的“眠春”喝起来也不过是浅尝,连半分醺意也不觉。
楚子玉的手指摩挲白瓷酒杯,嘴角扯起一个笑:“当年你分开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神,感觉你这辈子要么永久不回天京,要么就是返来跟我冒死。”
无牵无挂的人能够不管不顾、无懈可击,而有了任务的楚惜微就必须三思而后行,不管多么恨意丛生,都不会真正对他动杀了。
仿佛本觉得早已腐臭的种子在内心破土而出,那绿苗不大,脆弱得不幸,却让他不忍心把它重新踩归去了。
“是草民之过。”闻言,楚惜微的嘴角渐渐扯起一个笑容,“草民楚惜微拜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千万岁……如此,可好?”
楚惜微嘴角的嘲笑凝固在顷刻。
楚子玉当年跟他靠近,天然晓得这个堂弟有些脾气。之前他身为兄长,不管如何都顺着居多,现在他身为九五之尊,再看到楚惜微这模样,内心俄然有些庞大。
楚子玉只比他大四岁,现在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眼中已包含了一川沧海,虽未语三分笑,却多一线凛然。
锋利的瓷片破口已经刺破皮肤,一滴猩红已经班驳其上,楚惜微的手再近方寸,楚子玉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他这话语很得体,但口气却不见涓滴敬意,连施礼也未曾,与其说是见天子,就跟见戏台上的红白脸没甚么两样。
十年来第二次见面,比起上回在野渡心烦意乱下的仓促一见,这遭灯火透明之下,他才算是好好打量这个已经今非昔比的人。
描金玉冠将满头长发规端方矩地竖起,但是以楚惜微的眼力,还是看到了几丝不易发觉的霜白。
楚惜微轻笑了一下。
“你不想再涉足朝廷,我也不放心你重回宫闱,但是……”楚子玉将手札推了过来,“有的事情你一旦沾了手,要想甩脱就不轻易了。”
他的笑声还没淡去,楚子玉已感觉面前一花,他下身不动上身微侧,抬手就是一式“拈花”向劲风擒去,岂料扑了个空,尚未收势,颈侧已传来一点刺痛。
当初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景了血腥宫变里最后的赢家,不晓得踩着多少鲜血白骨上位,但是任谁都晓得,当他坐上阿谁位子,才是统统刀光剑影的开端。
曾经密切无间的两兄弟变成明天这般环境,要说楚子玉对此视若等闲,那绝对是骗鬼的。
楚惜微嗤笑一声:“一个不时候刻摆在刀尖上的位置,倒是有一大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拼了命想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