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宅中走出两个着飞鱼服的厂卫,抬着一方沉重的匾额。两人足尖点地轻巧跃起,将匾额挂在大门上方,红罗绸布悄悄飘落,“西厂督主府”五个大字在宫灯的下摇摆下灿然泛光。
青荑仍旧点头,“是个威武的男人,言谈举止并不像公公。脸生,奴婢不熟谙。”
拾掇安妥,青荑取来对袖大襟衫替她换上。大燕的服冠以富丽著称,周景夕起家走动了几步,头上的步摇金簪便叮叮铛铛响起来,她蹙眉,扶着脑后的发髻唉声感喟,“回到都城甚么都变费事了,在玉门关时哪儿用遭这些活罪。”说着拂手,“好了,青荑你出去吧。”
“鲁平说厂督本日要迁新房,宅子都是现成的呢,没准儿这会儿东西都搬好了。”副将笑得一脸天真,两手一拍道,“说来也巧,新厂督府就在我们将军府劈面。”
桑珠眼中掠过一丝非常,但是也只是眨眼间,再昂首时已经规复如常。她低低应个是,接着便对叉着两手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门。
“殿、殿下……”魏芙满头大汗,怀里抱着个金丝珐琅箱子,撑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楼兰女人怯懦的小脸上划过一丝骇怪,惴惴不安地应个是,接着便站定了身子,垂着头悄悄等将军示下。
周景夕扫了一眼,顺手取了几样物件出来,两个捧托案的丫环便垂着头退了下去。青荑替她挽发,篦子顺着柔嫩乌黑的发丝梳下去,又听将军道,“如何没瞥见魏副将,她人呢?”
她惊诧,伸手刨弄底下的几本,顺次是《女传》《女戒》《女训》,书皮都是上好的丝缎,书名金丝镶边,一看便知代价不菲。魏芙眨了眨眼,顺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不解地昂首看公主,道:“殿下,无端端的,厂督送你这些书干甚么?又是女传又是女训的,甚么意义啊?”
她不耐地转头,“另有甚么事?”
她微微点头,复起家在打扮台前坐下来。青荑走过来,拿了篦子替她梳头,含笑恭谨道,“殿下本日想用些甚么头饰?”话音方落,两个捧托案的小丫环当即上前,各式百般的发簪步摇琳琅满目。
“那出息!有我在,谁敢动你一根毫毛不成?”周景夕侧身搡了搡魏芙的左肩,面上挑起个邪笑,“从速去筹办筹办,用过晚膳,我们就一道给蔺厂督送畴昔。”
“魏副将,你老诚恳实地奉告本公主――”周景夕吸气又吐气,一字一句道,“老子哪儿不像女人了?”
桑珠抿了抿唇,伏地叩首毫不踌躇道,“奴婢的命是将军救的,没有将军,奴婢早就死在那几个鞑靼人手上了。奴婢誓死尽忠五殿下。”
周景夕却只是随便地摆手,扶着额漫不经心道,“算了,你入府光阴不长,出些不对也无可厚非。只是大燕的都城不比你们楼兰,凡事还是得谨慎为好。起来吧。”
她皱眉,随便地搔了搔乱蓬蓬的长发,腔调慵懒地喊了一声“魏芙”。
那丫头应个是,“多谢教军教诲。”说完才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垂首站到了一旁。
青荑如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便不再搭话,只用心致志地替公主打扮。周景夕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铜镜,镜中的女人极美艳,绯红的眼晕在眉下的位置悄悄染开,唇脂点在双唇的中部,明丽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