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鲁在她劈面的坐下,执了一柄小银刀替她将羊腿骨上的肉一片片地削下,风灵从不与吃食过不去,多年颠沛流浪的行商,早已教会她越是处境卑劣越是要尽力进食积累体力的事理。故此她并不顺从他递来的削好的肉食。
银链的一端悬吊着一枚弯如新月,光彩微黄的包银小物件,跟着风灵颤抖的手腕不住闲逛。
风灵肚腹中一阵翻搅,她双手受制,没法护住肚腹,内心头一阵哀凉,抱定了与腹中孩儿一同赴难的决计,反倒没了惶惶,也有力再扎挣,只平平道:“论说暴虐,我怎及你万分之一。”
这条银链子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浇淋向贺鲁,他一个激灵,突然从气愤与欲望交叉燃烧的火团中抽离出来,呆怔了几息,连步发展。
风灵点头含笑,对他渐燃起的肝火熟视无睹,悠然地冲他探了探手掌:“将军瞧我何曾想要跑了?”
风灵揉着生痛的脖子,不敢将那银链子放下,“贺鲁!幸亏你还认得此物!”
贺鲁的目光自她的头顶覆盖下,盯着她沉寂的眼眸望了一会儿,顺着她微翘的下巴滑落至脖颈,因她仰着头,脖颈下的夹絮襦衫领口微开,暴露一截仔细柔洁白的肌肤来。他俄然弃开紧拽在手里的发髻,带着斑斑血迹的手掌猛地向她的领口扯去。
风灵克日饿得快,此地又不比家中,有杏叶一日4、五餐地细心看顾,终是比及有饭食端来,她也懒顾贺鲁如何,将重视力皆放在了汤饼与肉食上。
“狼牙……狼牙络子……”贺鲁瞪着眼,不成置信地呐呐问道:“突厥族人的圣物,怎在你身上佩着?”
“贱妇!”他暴怒如雷,一脚踏住她膝弯,踩着她的腿膝在地下碾压过,一手钳了她的一双手腕抵在她后背,一手揪了她的发髻猛向后拽过,迫使她抬头挺身,她发间的藐小发钗隔着发丝扎入他手掌,他竟浑然无觉:“恨不能挖开你胸膛一观,你但是个偶然无肺的,本汗待你如此,就换得你暴虐谋命?”
她行动虽迅捷又出其不料,力量上却输了一大截,身子又不甚矫捷,屏息抵当了片时,终是抝不过。“当啷”一声锐响,簪子落到了地下,没了簪尖的威胁,贺鲁立时便活泛开来,不过三五招内,便将她抵在桌案边。
张韫娘一行人分开的当日,贺鲁将风灵安设在他牙帐一侧,亲身检视过一利用物,刀匕簪钗,但凡是锋利器物皆命人搜了出来,挪出帐外。
金簪在贺鲁的瞳人前不及一寸处快速愣住,风灵凝睇着簪子尖端闪出的寒光,紧咬着后槽牙要将手腕朝前递送,仅仅一寸的间隔,却教贺鲁钳制住了手腕一丝一毫都转动不得,纤细的手腕骨在他手掌的握持下,如同脆枝,时候能教他折得粉碎。
风灵冷眼瞧着,也不发声,随他们清算去。及夜,有女奴端了热气腾腾的肉食出去,并一海碗汤饼。风灵晓得拂耽延领的西州兵在行军或战时,皆以肉干干胡饼充饥,顶多不过一碗肉汤,世人分食,想来突厥虎帐中大抵亦是如此。面前这些吃食,恐是专替她一人做出来的。
她不假思考地握了锋利的簪子直直地刺向贺鲁的眼睛。
风灵朝他冷冷地翻了一眼,接过他顺着刀尖递过来的又一片肉,埋头大嚼。
贺鲁猝不及防,手指一松,顷刻的失神,金簪已然到了风灵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