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跨出门，王氏却又唤住她，只教她在门外回话。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套，不过是为了上巳花朝节未能成的奠雁礼，安抚了她一番，并嘉许她为顾问贤人日夜筹划。
玄奘法师赶译出来的经文，她在这病榻边念了数万遍，早已背得烂熟。现在风灵除却将那经文再反几次复地念着，也别无他法。
当下她冷眼扫过风灵，再不肯同她多说一句，向一旁的索良音递了个眼色。
风灵本身也不觉奇特，早个三四年的工夫，这个时节里，那里能将她拘在屋子中。外头不远处便是皇家的猎苑，马厩中数十匹大宛良马，这些竟对她没一丝的吸引。她的精力仿若与成日里昏睡的李世民普通，蔫蔫的。
她端着汤药至含风殿阶前，正逢李治从阶高低来，风灵一眼便瞥见他双目微红，约莫非常伤怀了一场。她忙侧开身，躬身让出道来。
他口里说着似胡涂又似明白的话，目珠里光彩尽失，一双眼透过面前的统统停滞，望向只要他本身能瞥见的处所。风灵坐在睡榻边，僵动手臂任由他握着，自忖他的神智只怕已涣散。
瓷坛子递送到了她跟前，总不好不接，她接过瓷坛时，目光在索良音脸上滞了滞，本想着能从她那儿获知一二。不料索良音递过瓷坛，掉头便回王氏身侧，目中仿佛再无她这小我。
“贤人可还想用些甚么？我这便去做来。”她俯下身切切问道。他说的虽是左性的话，风灵倒觉在理，既已是这副风景，不若使本身欢腾些，弃了苦药，吃些愿吃的。
索良音接过木漆盘，目光在风灵脸上一转，道不清是嘲弄还是冷酷。风灵蓦地想起她在汤药房内往王氏的汤药中下避子的药齑，再看看王氏对她的倚重，忽就在内心冷冷发笑，屈膝向王氏一礼，便要辞职。
风灵引着王氏往偏殿去吃茶，王氏冷冷酷淡，不正眼瞧她，连句客气话也不见。先前牡丹春宴时一副要替人相看的架式荡然无存。风灵暗自撇嘴，同是一个她，身为汝南公主时多少贵胄后辈想将她娶归去镇宅，身为市坊女商时，旁人竟是连看都未曾看到她，于她，倒还是无人问津来得安闲些。
太子从长安城来了两回，头一回阵仗颇大，随行了很多人，连柳奭父子也在随行在侧。在含风殿外候等了大半日，未等得贤人醒转，可世人一走，贤人倒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