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甚么作派,也是你能随便批评置喙的?”索庭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手中的马鞭指向风灵,“莫讲那些废话,你那家奴纵犬伤人,且先将此事了一了。”
“延都尉几时改的口,不敬称‘顾娘子’,倒唤起闺名来了?”佛奴憋着笑,支起胳膊肘促狭地捅了捅她,“大娘好生短长,妙手腕呐……”
“顾娘子心若明镜台,岂有不通的事理,所谓不通,不过是不肯通罢了。”玄奘脸上的聪明且慈悲的浅笑仿佛一成稳定,“大家之间,皆以因果相连,世人俱在这因果的圈子里,无人能跳出脱逃。善因得善果,业障惹恶报。依贫僧所见,延都尉虽不信奉佛教,倒是深谙此中事理。如若不然,这新开造的佛窟,缘何而来?”
“你家管事来接了。”拂耽延半侧过身,风灵一眼便瞧见吃紧赶来的佛奴。斯须间,佛奴已小跑至近前,见着拂耽延面上一紧,忙予他行过礼,转向风灵道:“大娘,柳公子……柳公子教大富扑了。”
她一面歪着脑袋品鉴柳爽的穿着配饰,一面抬手扶了扶发髻上那支非常惹眼的鹿形金簪。柳爽饶有兴趣地浅笑聆听,并不见半分恼意。
说话间人墙已在面前,毕竟是索家的事,平常百姓尚不敢直勾勾地当街围看,不过三三两两远远地张望,显得这个面墙围得疏阔。
索庭实在冲动,一面忙不迭地批示家仆,一面着紧地去看柳爽。倒是在人后立着的柳爽神情甚是悠哉,不像是才刚受了大犬扑袭的,却似在赏看那头“伤”了他的大猎犬。
隔了片时,玄奘法师始终含笑不语,风灵低低感喟一声,“信女毕竟是凡俗,此事……此事仍旧解不通。”
风灵倒是不急,挑了挑眉毛,“他倒是孔殷,可要紧?”仿佛这事全在她料想当中。
风灵一面朝里走,一面快速地打量里头的景象。她家一名胡人部曲紧拽着拴住大富的铁链,以身将大富同四名咄咄逼人的索家健仆隔开。
“风灵……”没走两步,脑后有陌生的唤她名字的声音,她的脸上一下笑开了一朵花。转脸去望,恰是拂耽延唤的她,“万事谨慎些,护好本身。”
得他如此体贴,风灵心底的欢乐早已沸反盈天,却还强作不在乎,草草应了便走。
她的目光移至他腰间,如同平常贵公子普通,华丽的踥蹀带上悬着佩剑,那佩剑的剑鞘镶金嵌宝,煞是都雅,她一望便知如许的剑鞘,底子不便出剑。只怕那剑不过是摆个模样,图个都雅罢了,想来他约莫也未曾习过武。
柳爽从世人身后渐渐踱步出来,肆无顾忌地将风灵高低批评了一番,啧啧道:“顾娘子……那日初见,打扮得素简,不想这么一打扮,原也是个容色风骚的。”他走到近前,目光流连在她前胸腰枝上,微微点头,“只可惜,不大丰腴,少了几根傲骨。”
风灵俄然笑得如释重负,“法师之意,风灵明白了。大家有大家的因果,既有恶因,亦有善因,业果既不成逃,惟广结善缘,多修福报,方能使得业障消弭,但是这个理?”
“对不住,对不住。”风灵进步了音量,脸上堆上了竭诚的笑,快步走上前,“家奴不慎,教柳公子吃惊了,风灵在此先赔个不是。”
拂耽延面上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却不说话。沿着山壁上的木栈道走了一阵,风灵在他身后道:“风灵另有些私事要了,不能相陪,还请都尉先行一步,他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