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一脚踏进店铺,头一眼便瞧见索良昭虎着脸,端动手坐在一旁的一张高椅上。
尹氏心头阴云全散,私底下衡量,这丫头倒有些见地,总还晓得亲身陪了她,而索家那骄横丫头那儿只遣了个奴人相陪,幸亏索家丫头还那般趾高气扬。
索良昭只掀了掀眼皮,如有似无地冷哼一声,轻视鄙夷的神情尽写在了脸上。
“罢了,罢了。”风灵甩开手中被撕破的绮罗,“阿尹姊姊若非要说风灵攀附,风矫捷攀附一回吧,索家与我素无干系,倒也罢了,阿尹姊姊许我攀附一回如何?”
索良昭霍地自胡椅中立起,指着风灵手中的破绮嘲笑道:“我若想要,多少珍稀异宝不得?不过是见这绮罗另有几分妙处,原该入高门大户伴着贵女身的,不忍它落入你手导致明珠蒙尘,暴殄天物了。”
“这话从何而来?”风灵隐去笑容,回身向管事责问,“定是你们号召不周,触怒了高朋。”
另有一名穿着光鲜的年青妇人,横眉立目地叉手而立。风灵暗说,这便是那尹氏了罢。
风灵皱起眉头跺了顿脚,叹道:“阿尹姊姊当真错怪我了,风灵一介商户,又不仕进,有甚好攀附索家的,这么做还不全为了姊姊着想。”
他一面背书普通顺溜地说着训则,一面扯过一袭被扯破了的小簇团花纨绮,“二位娘子同一刻看中此绮,不料却只剩了最后小半匹……”
一袭纨绮也能叫她与家世扯到一处去,当真是满心满脑的骄贵。
她越想越是对劲,不但先前的气恼全解了,对风灵不觉也渐亲热起来。
“二位姊姊,这是做甚么呢?”风灵拉拽着婢女,弯起眉眼向尹氏和索良昭赔笑道。
那管事机警地往前一凑,陪着笑容回道:“没有的事。我们顾坊谋生的头一条训则,接人无类。说的便是待客平和,不分良贱贵贫,入了店铺的皆是客,一视同仁。”
“姊姊好福分,嫁得张县令那样的官家人,阿兄在田庄上又是个缺不得的,试问敦煌城里哪个女子能像姊姊如许有福的?”风灵一面引着她看料子,一面絮絮地念叨,“那****去城外逛,正路过大沙山,那边的田庄但是了得,偌大的田产,全赖尹阿郎一人办理着,这可如何调停得开,换了平凡人,怕十个二十个也是不顶用的。”
“你们这些商户,惯会口蜜哄人的,这会儿又说是为我想,哪一个能信。”尹氏双臂交叠至胸前,瞪眼怒道。
她扬声唤来佛奴,“佛奴,去将那几领新样款的夹缬帔帛取一些出来,领着昭娘姊姊去后院雅室细细选上一选。”
目睹着两名婢女就要放弃体统厮打至一处,风灵一手拽过一个,手指在她们胳膊肘上的手三里穴悄悄使力一捏。两名婢女顿时酸麻得使不上力,只得仍由风灵将她们拉开。
尹氏也晓得风灵成心阿谀,自猜想商户凑趣她原也是道理当中,加上风灵话说得非常到位,句句皆中了她心头痒处,直听得她晕晕乎乎,浑身舒坦,不由接口应道:“田庄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懂,阿兄的劳苦倒是瞧得真真的,论起脸面来,索家的大郎亦是要敬着三两分,更不必说那些个小娘子们。”
尹氏倒是个憋屈不住的,朝索良昭狠狠瞪了一眼,扭脸傲然向风灵道:“我竟不知你这店铺做买卖的端方,敢问但是按着家世家世来分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