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蓦地住了口,脑中如同被铙钹猛击了一下,击得这些日子的浑沌迷惑飞速地散开去,如同拨云见日,顷刻清了然起来。她不是那等矫情羞怯的,只略一沉吟,便点了两下头。
“如何?”风灵笑眯眯地催问道。
“可你一个女儿家,要如何筹算婚嫁聘娶之事?总该有人替你……”米氏犹放心不下。
新蒸出的粔籹宣宣地冒着热气,将淡淡的蜜香随衬托得更加的甜。拂耽延怔怔地接过,面上神情庞大难言。
说罢她回身进了厨间,一眨眼工夫,又捧了两枚粔籹出来,拿了大片竹叶细心地托着。“都尉如果喜好,便多拿些去,这都是我亲手制的,比那些厨人做的更好。”
半晌以后,拂耽延脸上的凝重垂垂隐去,挑了挑眉毛,转头向风灵脖颈间的淤青瞥了一眼,便自石阶上站起了身,掸着皱起的袍裾道:“你虽习练过,技艺却实在粗浅,又爱一味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少不得亏损。明日我命人送你个可助力的。”
“阿嫂笑些甚么?”风灵警悟,斜着眼瞥她。
米氏捂着嘴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挪到风灵身边,“你又在笑些甚么?”
“延都尉……”风灵四下张望一圈,仆婢们见方才的风波已过,又都回到院子,按部就班地接动手中的活。她支起胳膊肘,谨慎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返来已将满一月,不知都尉可查清了……究竟是那个向贺鲁通风报信,在‘鬼打墙’设伏拦袭?”
拂耽延勉强扯动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与先母所制普通无二。不知顾娘子从那边学得?”
提及这事,拂耽延目中精光闪过,向她直视了畴昔。“你过问太多,这原不该你知悉。”
身后竹帘子一挑,重新洗妆整衣后的索良音从里头出来,怯声问:“延都尉已走了么?我,我……尚未好好伸谢。”
不待拂耽延应对,她又一把撩开垂挂在肩颈一侧的发辫,横着脖子凑到他近前。“另有这儿,若无都尉相救......”她将颈子一歪,做了个夸大的断脖的行动,“风灵的脖颈早被拧断了。”
米氏笑眯眯地听着她满口的怨话,却不见她有一分一毫的怨气,眼眸如星芒闪动,光彩四溢。她俄然倾身握住风灵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问:“我们且不提家世身份那些俗事,你便同阿嫂交个底,你可倾慕于他?”
米氏倒是又惊又喜,仓猝诘问:“何时的事?”
康家的筵席终是在一片平和中落了席,总还算是美满。索良音辞了风灵与米氏,随柳夫人等人归家,一应琐事且不提。
风灵抿唇笑了笑,伸出一截葱白似的手指头一指:“都尉无妨尝尝,味道上可有两样。”
未几时,佛奴驾了车来接人,风灵告别康氏佳耦,登车归家。
拂耽延的眉头越聚越紧,半晌不语。风灵也不催他,杏目紧盯着他,期许着他豁然了然的一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