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风灵的神思一点点地答复,“你方才说,贤人闻声我唤‘阿耶’,便在此守了一夜?”
杏叶搬了锦靠来,好教风灵坐下说话,风灵身上还短些力量,便顺势倚坐下。“确是有气厥症候,阿母说是自娘胎里带的,故而自幼便命风灵习练拳脚剑器,熬练寒暑,为的是能健旺身根柢。这些年来早已好了大半,偶尔疾发,歇上一觉,也便好了,原不打紧。”
杏叶切近风灵,一双眼直逼着她:“‘阿延’是何人?”
风灵在睡梦中发足奔驰了大半夜,她模糊瞥见拂耽延刻薄高大的背影在前头大步走过,可她与他之间却隔了一片浓厚的雾霭,她一起奔驰着想要追上他,唤他不该,频频将至时,一伸手,偏抓了空。
杏叶按捺不住冲动,七拼八凑地将昨夜的事讲了一遍,讲到贤人闻声她讲胡话时,杏叶下认识地顿了顿,终是憋不住满腹的疑问:“说来真真教人胡涂,昨夜里,贤人刚要走,娘子便嚷起了胡话,唤了几声‘阿耶’,贤人便留下了,直守到天明,方才回含风殿措置政务。但是……但是……娘子怎就唤了‘阿耶’?”
坐在她睡榻边的小宫人快速跳将起来,抬高了嗓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镇静,几步蹿了出去。“杏叶姊姊,竹枝姊姊,醒了,醒了!”
再今后也不知怎的,不见了拂耽延的身影,换做了余杭家中的景象,阿母临窗倚坐,几支碧青的凤尾竹弯弯地下压,在阿母头顶联成一片华盖。阿爹坐在院中,阿爹眼神差,她便与阿兄争着读书予他听,阿爹偶然佯装听不明白,借机考一考兄妹二人,她为看破了阿爹的小战略洋洋得意,也为抢在了阿兄前头雀跃,窗后的母亲掩口笑看着。
李世民笑眼将她自上而下看了一遍,点头道:“公然是好了。”他朝竹枝挥了挥臂:“汤药既得了,也不必拘着礼了,从速吃了为要。”
她的嘀咕轻且快,说完便若无其事地做活去了。
杏叶神情古怪地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不敢大声,只低低嘀咕:“我在宫中经年,贤人疼惜子嗣的名头是向来就有的,照累月的景象来瞧,莫不是将你……认作,汝南公主了?”
杏叶歪了歪嘴角,一脸“公然教我猜中”的神情,几分不甘几分鄙薄地向风灵投了一眼,不再言语,站起家繁忙起旁的事来。
李世民摆手表示她快些饮汤药,风灵微微一笑,将碗凑到唇边忍着酸苦的药气大口饮下,只几息工夫,便又将碗搁回了竹枝手中的托盘内。
旋即杏叶咋咋呼呼地跑出去:“可算是醒了。”她一阵风似地冲到睡榻边,握住风灵的手腕子一遍各处确认。竹枝半含了笑,屈膝施礼:“顾娘子公然福厚。”
四下无人,杏叶“呸”地啐了一声,丢开手里握着的风灵的腕子,亦丢了先前的正肃。“我如有竹枝那心机,何需求避开她来问你,你倒好,拿这话来烧民气。你也不必答我,那劳什子的‘阿延’,你打量我不知是谁?”
风灵的心“扑扑”地直往上跳,口里不甘逞强地说着不着边的顽话打岔:“我竟是小瞧了你,昔日里只道竹枝才有这份弯弯绕的心机,本来你还赛过她一筹,藏掖得甚是细心,我倒瞧不出你有那样的心眼。”
“你原不该在风寒暴起时逞强了局击鞠,张奉御说你本就有气厥之症,你可晓得?”李世民看着她满不在乎地将一碗浓苦的药汁灌下肚,倒有些惊奇,又有些气恼于她逞能好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