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开口说话,夜色中,只能闻声马蹄的哒哒声,踏出有规律的节拍。
饮尽杯中酒,韩晔捏着白瓷杯,没看墨问,而是轻描淡写地笑道:“本来婧驸马的酒量如此之好,数月前仿佛还滴酒不沾,如何练出来的?小王也想跟婧驸马学一学。”
略微有些难过,墨问撑着头的手臂忽地一松,“咚”的一声趴在了桌上。
正在这时,戏台子上名角儿退场了,博得合座喝采,黎戍也跟着喝了一声,将折扇拍得啪啪响,随即闻声劈面包厢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蜜斯,是黎老板!”
这两位驸马的不同,随行的大小官吏们都瞧得清清楚楚,背后偷笑的也不在少数,今儿个竟可贵撞到一起去,也不知会有甚么好戏看。
虽说戏台子上依依呀呀唱着的是驰名的角儿,掌声喝采声雷动,可劈面包厢里爱戏如命的杨家蜜斯神采却非常怅惘,她没看黎戍一眼,余光却老是瞥见他的影子。谢家公子时而谛视着她的侧脸,时而朝黎戍的方向看过来,眼神中的那点愁绪显而易见――
这些大小官吏本不敢猖獗灌他,韩晔却偏把话锋转向他的入仕之上,作为朝廷新贵,那些官吏怎会放过与他攀干系的机遇么?果不其然,他喝下了韩晔的那杯酒以后,那些官吏便跟疯了似的一个个涌上来,口中奖饰的说辞一套一套,一杯酒接一杯酒地敬他。
说到镇静处,黎戍刹不住了,哈哈大笑:“提及来,婧驸马,你别介怀,我还真想瞧瞧婧小白的后代是个甚么模样,那丫头从小就野,把我们这些人当把戏耍,我当时也年青,只当她是个男孩儿,还倾慕过她一阵子呢!”
韩晔一身白衣锦袍端坐马背之上,风韵绰约,好像谪仙,星目居高临下地扫过一干人等,最后停在披着一身玄色披风的墨问身上,两人四目相对,相互皆安静。然后,在世人觉得夙来分歧群的落驸马不会同意时,他竟然轻点了下头,应道:“好。”
墨问刹时就懂了韩晔所说的“数月前”是甚么意义――回门宴上他的妻替他喝了那三杯“忘忧醉”,立即醉得不省人事,他理所当然地站在他的妻身后,全无耻辱之心。韩晔记得清楚,仿佛是贰内心的一个梗,忘不了,隔了这么久还要亲口问问他,若细细去想,语气里仿佛带了些发兵问罪的意义,不满是挖苦。
离最热烈的长兴街还远着,世人又都是娇贵的身子,哪能走路去,纷繁或上马或钻肩舆,落驸马韩晔是外藩之子,全部家属与司徒家一样,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虽说生得面如冠玉儒雅斯文,却不喜乘轿,一向以来都是骑马。可婧驸马墨问是个驰名的废料,马背应当都爬不上去,稍稍颠簸几下恐怕还会摔下来,以是,他只能乘马车,桂九打起帘子扶他上去,墨问差点踩到身上的黑披风,这大热天,裹得那么严实,娇贵得像个女人似的。
越是看到墨问,韩晔越是不能安静,贰内心无数次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终究,沉寂的车厢内,韩晔运起真气,如电般朝一动不动的墨问出了手……
世人吓了一跳,觉得他如何了,韩晔神采紧绷,朝他伸出一只手去,墨问却突地动了,胳膊恰到好处地拂开了韩晔的搀扶,缓缓直起上半个身子,面庞不堪倦怠,仿佛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