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思考了半晌,又道:“那玉坠或许还在凶徒身上。”
秦淮两岸的灯火光辉了三日三夜。
时过境迁二十余寒暑,乌衣巷内去了些人又来了些人,唯独稳定的,是兀自悄悄流淌的秦淮河,与秦淮河两岸莺燕流转的琴歌。
前朝,建元十年,南康公主年方十六,生养在帝王家,是建邺城里无人不知的美人,多少世家贵族倾慕寻求,欲以一窃芳心。
见到这幅景象,苏之也不由失声笑了起来,但顿了顿又规复一派寂然的神情,板着面孔傲视扶瑄丑态百出的模样。
“胡想甚么呢!你脖上的坠子呢?”
公主却温婉道:“公子采了这院子里最盛最艳的花赠我,公子抬爱赞誉,我自是感激。但这花在院内唯有一朵,公子采了,它便谢了,旁的人再无眼福得见了,故而我生公子的气了。”
“极其浅显的岫岩玉,光滑如洗,并无独特斑纹,品格倒也算上乘,但讲代价而言,不值得为此大动兵戈两次潜入刺杀。莫非,此玉背后藏着甚么奥妙?只可惜,母亲临终时的叮咛我未闻声。”
扶瑄倚在床栏上,瞥了一眼碗里的粥,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谢全失了神,一代大司徒之子,被人回绝还是第一次,便疾步上前拦住了南康公主。
对于母亲的不测,扶瑄当下是木然的,但跟着时候推移,这类痛苦就好似河底堆积的泥沙,被暴风旋涡不时地翻搅上来。痛苦总在夜深人静时像梦魅普通悄无声气地潜入梦中,扶瑄梦见那片失垦的菜园里长满了篱棘,母亲在此中莳植青菜,双膝被棘刺划得伤痕累累,鲜血就这么一向顺着双腿漫散开来,母亲却全然不顾,抬开端向着扶瑄温婉浅笑……
王谢两家人猜测,这批杀手受命行刺新官到差的大司徒谢全,但正巧谢全不在府邸,只不幸了身怀六甲的南康公主在混战中惨受涉及,不慎颠仆,一尸两命。
“莫非,这件事跟母亲的事有关?”扶瑄被水雾迷蒙了双眸,“这些年来,我一向考虑母亲遇刺的事,现在这坠子被夺走,莫非凶徒行刺我的目标不是我的性命,而是那坠子?”
金钗绾发芙蓉为妆,十里红轿书向鸿笺。
扶瑄只模糊记得幼年某一深夜,谢府高低俄然人声鼎沸灯火透明,叫唤声呼喝声兵器声把他从睡梦中催醒,半晌后他便被婢女抱去中庭,那边乌压压地围了一圈手忙脚乱的人,穿过人群,扶瑄的生母南康公主正仰卧在地,面色惨白已然说不上话来,婢女将小扶瑄安排在南康公主的怀里,南康公主把本身脖颈上的坠子取下,吃力地系到扶瑄的脖颈上,并用不成腔的语句尽力叮咛着甚么,小扶瑄怔怔地望着母亲,不知一贯文雅的母亲为何如此狼狈地倒在地上,却瞥见母亲的膝下漫开了殷殷鲜血,只可惜母亲的气味太微小,四周人声又喧闹,母亲最后的叮咛,扶瑄听不清。
“少了甚么?四体俱全,莫非……”扶瑄欲言又止,大惊失容,猛地掀起被褥检察。
“如何了?”苏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云淡风轻道,“闲扯甜扯自是我说了算的。我随行出征是父亲的意义。明面上鲜卑攻城,父亲有失策之罪,儿臣代父赎罪,理所该当,暗着父亲发觉鲜卑攻城此事内藏乾坤,要我随行查探。”
扶瑄这才认识到,他生母南康公主的遗物,被母亲视作珍宝的坠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