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喧闹,初晗亦是很有兴趣的偏头望去,只见厅中一角仿佛有人伏案疾书。但因人头攒动挡住了视野,并没法看清。
在初晗的影象力,若以墨宝论凹凸,那当属简裕能拔得头筹。而,这白衣男人的功底明显不减色于他半分。
微微阖上眼咀嚼中,忽闻得天外飘来一句:“浅尝辄止,勿要多饮。”
此事方才看到,本是客人稀少的店中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而这些人又全都围在一楼厅中的几幅墨宝之前。
可经他的提点,她也确切想看看这白衣男人该如何应对。
茶肆中客人很多,但仍有几桌空余。
许是这油头满面的大族公子也看上了那位锦瑟女人,但那女人却一心系在苏公子身上。
方桌的另一侧,只能看到他的半扇侧脸。亦是眉心微皱,周身仿佛披发着淡淡寒气。
看那墙上挂着的墨迹陈腐的字,这苏公子应是在这茶肆里写字好久了,被他这么一闹,以后哪另有脸再来献艺?
“不愧是苏先生!”
这话实在过分伤人,自古文人骚人有的虽家徒四壁,但很有傲骨。却将他的行动与青楼中的女人比拟,实属欺人太过。
初晗先端过一杯来放在鼻端,悄悄一嗅,果然暗香扑鼻。好像在苍茫雾气中蓦地瞧见一缕明光,顿感神思一清。
一旁的小二抹着额角的盗汗,踌躇着上前:“陈公子,莫要再难堪苏公子了。小店做的是小本买卖……”
四周围观的人群有的撇嘴以示不屑,有的面露怒意,也有的憋不住偷偷捂嘴低笑。
墨迹尚未干透,笔划的转折处映出墨色的幽光。行云流水间有锋芒微露,却又晓得恰到好处,刚柔相济。
只是一个背影,就叫人没法移开视野。
那几人较着一愣,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自幼便只懂妄图吃苦,吟诗作对舞文弄墨半点没有沾过。又瞧见劈面那男人的神采,清楚是在嘲笑他们。
初晗听后微微蹙眉,她向来性子直率,更是看不得有人恃强凌弱。更何况这白衣男人仿佛是博学多才又很有见地,被这类不入流的纨绔后辈挖苦,她当真是看不过眼。
明晃的灯火将他踱上一层柔嫩的光晕,却仍没法给他的冷峻面庞带来分毫暖意。微扬的下颌与颈项勾划出傲人的弧度,外袍倒是最为浅显的粗布衣衫。
不由得悄悄抿了一小口,接着口中便充满着淡淡的暗香。
既是一绝,那定是要品鉴一番。
初晗的心开初始终都放在这梅花酒上,也就没有留意周遭的环境。
一语毕,其他几人轰笑。
但就在这时,忽闻一声长长的嗤笑。因衬在这阵阵喝采声中,以是显得尤其高耸。
初晗瞥目看向简池,道:“公子觉得如何?”
水葱似的指甲深深堕入掌心,初晗悄悄抚平已是短促的呼吸,再回眼时,却见到那白衣公子面上不天然的神采早已减退,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波澜不惊如铜镜普通没法突破的神采。
见那白衣男人面露窘色,劈面那人更加放肆,又向前一步逼近他:“苏公子所写所言均是治国之道,可又日日去做锦瑟女人的入幕之宾,不知苏公子是真的胸怀天下,还是打着明德至善的名号实在是迷恋美色呢?”
“是方才马车中的人。”降落嗓音自耳畔传来,初晗一怔,才觉那是简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