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并不肯出去,在她们叙话的时候,他歪坐在外间的胡椅上,手指漫不经心肠叩着把手,比及宫人奉茶上来,他将一道符盖在茶碗上,让他们速给安国公夫人服下。
屋子里寂然无声,世人视野都调了畴昔。
宫人们方才吓破了胆,没顾得上留意蔺承佑的衣裳,这一望之下,顿时心惊胆战,一窝簇拥上去,忙着奉养巾栉:“世子,可要老奴派人去尚药局宣余奉御?”
段文茵神采有些不安闲,杜夫人下认识把滕玉意护到身后。
段宁远忿忿道:“滕家既已得了三粒,为了公允起见,最后一粒该当分给旁人。”
迩来长安的女子尚胡人男装,段文茵也热中此道,本日虽是赴宴,她不着襦裙却做胡人装束,头上戴着金锦浑托帽,脚踏玄色缕金紧靿靴,她本就身姿矗立,这打扮穿在身上毫不高耸,反而有种英姿勃勃的气度。
段文茵断喝道:“宁远!”
众夫人瞠目结舌。蔺承佑昂首看向段宁远,眼里有些惊奇之色。
蔺承佑不耐烦地抬臂挡开:“少大惊小怪的。”
“遵循世子的叮嘱,已将五名女伤者安在一张胡床上,床前障以厚帘,只暴露舄底供辨认。”
杜夫人热忱道:“这孩子心性强,怕倒是未曾怕,就是那妖物太骇人,转头得好好收收惊才好。”
段宁远给杜夫人行过礼后便肃立在一旁,面上沉稳矜持,却藏不住眼睛里的恐忧,听了这话他强笑道:“世子最爱谈笑。青云观遍揽天下道家奇珍,别说只是一瓶丹药,起死复生之术也不在话下。拿出来赏这仆妇吧,免得哭哭啼啼的惹民气烦。”
“我们好不轻易从林中逃出来,妖物又追到了紫云楼,当时揽霞阁大乱,表姐她们病情危重,我唯恐担搁了救人的好机会,用药前未能估计药丸的数量,出来时才晓得只剩一粒,段小将军,换作你会如何办?”
说话间杜夫人望向段文茵的身后,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年青公子,锦衣玉冠,身姿如松,恰是段小将军。
滕玉料想着外头的人要出去,便随姨母起了身,她头上的幂篱未曾撤下,倒也无需避嫌。
段宁远一僵,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暴露惭色。
这就是他的未婚妻?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庞,但这女子无疑是他见过的脸孔最可爱的人。
诸位夫人都是过来人,看看胡床前的厚帘又看把守事娘子,渐渐回过味来了。
众夫人原不想卷入两家是非,但听到滕玉意执意要将此事奉告滕绍,可见这孩子不会让段家乱来畴昔,滕绍是个短长人物,段小将军今晚的做法也实在让民气寒,她们不好再揣着明白装胡涂,忙道:“不幸见的,刚到长安就碰到这很多事,我们内心都明白,玉儿受委曲了。”
杜夫人越想越心寒,瞪向段宁远:“玉儿今晚几番遭吃惊吓,段小将军漠不体贴也就罢了,怎能连当时的环境未弄明白就见怪到玉儿头上,她年纪虽小,遇事尚能沉着矜持,能救下这么多人,玉儿占一半功绩。换成别的孩子,别说发药救人,早吓昏好几次了。
言罢,杜夫人又带着滕玉定见过其他夫人,这里头既有镇国公府的姻亲,也有与滕绍有过袍泽之谊的同僚家眷。
“但端福并不但是滕家的下人。”滕玉意腔调冰冷,“若不是有端福抵挡一阵,我们早都死在林中了。现在别性命垂死,我得了药却不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