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菊一愣,渐渐踱过来,坐在床头,答道:“白女人,天赋黑了不久,现在还是初五呢。”
“我爹爹是猎户,小时候带我上山打猎,也如许玩过几次。”红蔷看起来真的挺有经历,扭转动手中的细铁丝,又叹道,“进了镇北王府以后,就再没有如许的时候了。”
“现在是甚么时候?月过了中天没有?已经初六了吗?”
娉婷勉强吞了半碗,蹙眉道:“我实在吃不下了。”放了筷子。
眸子吵嘴清楚,笑意在瞳中浪花般轻涌,和顺四溅。
“醉菊?醉菊?”她急着唤了两声。
“不必了,闷在土里味道更好点,等王爷返来再取。”
最可爱的是,面前另有另一道伤害的深渊,横在她面前。
夜里她还是睡在娉婷屋内的另一张小床上。
醉菊不知为何,竟内心一顿,鼻头酸气直冒,几近失声哭了出来,赶紧回身揉揉眼睛,打着精力应道:“好,我这就去拿柴火。”
正说着,大娘已经提着盒子进了小院,见她们兴趣勃勃玩得新奇,笑道:“谨慎手,被铁丝戳了可疼呢,我在厨房挨过好几次呢。”一边在大蓝布上开了食盒,给三人每人端上一碗汤。醉菊和红蔷的是热腾腾的排骨笋丝汤,给娉婷的公然是当归红枣焖猪蹄。
国就是家。有国,才有家。
红蔷虽为内里的围兵心惊胆战,但也明白苦中作乐的事理,应道:“我去拿吧。”
“让我来端。”
醉菊从屋外走出去,“醒了?”
用热水洗漱过后,醉菊过来为她梳头,将柔嫩的青丝握在手中,用心绾了个端庄的牡丹髻,见铜镜反射出的脸不喜不忧,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不出她内心在想甚么。
放下梳子,也不碰其他两样,用手抓了一把小鹅卵石,一颗颗数着,又悄悄放回原处,直到白净的手掌空了。娉婷苦笑道:“我用十五年的情分讹他,他用十五年的情分诱我。”一把关了盒子,就下了床。
她也不急,放下铲子,悄悄歇了一会儿,待呼吸陡峭了,才端起一旁的坛子,在土坑正中端端方正放了,左瞅右瞅了半晌,仿佛才感到对劲,也不嫌脏,亲身用手捧了泥,将坛子重新埋起来。
娉婷摇点头。
娉婷听她这么说,焦炙之色稍去,缓缓“哦”了一声,仿佛满身都松了劲,向后倾,将背靠在枕上,斜斜躺了。
她烤的是鸭腿,肉厚,很不易熟,只本事烦地耗着,目光落到娉婷身上,又叮咛道:“这火红得晃眼,吃烤食会上火的,对身材不好。”
细心瞧瞧位置,已过了中天。
娉婷如有所思,醉菊连问了两次,才点头回绝,想了想,又点点头,“拿过来吧,我吃点。”
醉菊道:“感觉累就再睡一会儿吧,归正也没甚么事。我叫厨房明天熬红豆粥,炉上炖着,你一醒再叫她们端过来。”
四国纷争越演越烈,前几年是东林雄师侵犯归乐、北漠,现在轮到云常北漠联军侵犯东林。
醉菊深深叹了一声,胸中闷得几近发疼,一咬牙,干脆解开皮袄的衣衿,让冷风呼呼往内里灌,直到心中熔岩似的翻滚都变得冷凝下来,连打了三四个颤抖,才扣好衣衿,从侧屋端了热茶给娉婷,安抚她睡下。
醉菊见她那模样,不声不响的,倒感觉有些怕了,不敢等闲作声,只好站在中间看,叮咛道:“谨慎,别闪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