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辆马车,形状古朴风雅,装潢虽不富丽,简练中却尽权贵气,从车辕到轮子所用的都是可贵的上好木料。
不肯让人看清本身的眼底,闭目再堕入深思,垂垂呼吸均匀,似将睡去。
“说了甚么?”
楚淡然不敢怠慢,命人扫起碎木,用布裹成一包,亲身送了畴昔。
“故乱世,方现豪杰;故豪杰,方有才子……”她临水照花,对月弄影,低吟浅唱间,怔怔望向东厢那头,俄然失了端倪间的闲淡,仓猝别过脸,又唱,“何如狼籍,何如狼籍……”
东林都城一夜易了两次主,只有身在此中才明白这一夜的惊心动魄。
楚北捷定定看着熟谙的葱白小手,近在面前,伸手可触。
“她唱: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
楚北捷黑眸深处动了动,却半晌没吭声。
楚北捷发红的眼睛瞪着,犹不解恨,抽出吊挂在墙上的宝剑,挥剑劈斩,直把此琴当用心中最恨之人。
无人知,东厢墙上孤零零一把入鞘宝剑,曾斩敌国无数大将,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剑光所到,所向披靡,无人不惧。
楚北捷举起双手,看着虎口处被剑磨出的厚茧。记得她的手,纤纤十指,白而细嫩。这手操琴、摘花,本来也会调药。
只是,这西厢中,至今空荡荡。
楚北捷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娉婷,答我几个题目。”
他握过这手不下千次,赏玩赞叹,记得它暖和光滑,工致细嫩。
落日西下。
“是,王爷。”
而显赫一时,曾统领东林举国兵力,令他国将士闻之丧胆的镇北王,已阔别。
“是。”娉婷纹丝不动,吐出一个字。
过了大半个时候,楚淡然返来复命,“她已经接了。”
楚北捷也不是小人,饭食衣裳定时送来,虽不丰厚富丽,但也不刻薄。
楚北捷发明,本来心和握剑的手,并不是永久符合。
万金难求的古琴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而毒药,出自她的手。
只是,自从那一天后,她再没有见过楚北捷一面。
“娉婷女人唱:故乱世,方现豪杰;故豪杰……”
大师内心都明白是如何回事,叩首大喊万岁。
车轮仿佛碰到石头,蓦地颠了一下,楚北捷均匀的呼吸被打断了,坐直身子,俄然如有所觉,喝道:“泊车。”
楚北捷不是刽子手,他剑下包涵,没有取她性命。
隔了好久,才听到感喟,“我本该杀了她的。她骗我,欺我,毒我亲侄,天下有谁比她更该杀?”
娉婷听出楚北捷话中恨意,挤出一丝苦笑,“我明白的。王爷说的,娉婷都明白,既然王爷找到娉婷,娉婷避无可避,干脆性命也交由王爷发落。”
黄尘通衢中,一队没有旗号的车队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