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娘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逼得没话说了,那沈拙把包着银子的手帕推到她面前,说道:“你是个比男人另有胸怀的女子,这银子我既然敢借给你,就不愁还不返来,你放心的收下罢。”
果不其然,顾三娘不肯受沈拙的美意,她又见沈拙拿了一根甚么人参过来,内心天然是又惊又疑,且不说她活了这二十多年,连人参须子都没见过,沈拙又是那里来的钱买这奇怪东西?
沈拙目睹瞒不住,只得对她说了实话,他说:“实与你说罢,我母亲留了一件玉件给我,我才刚去把它当了。”
沈拙把罐子放到台阶上,说道:“这是枸杞煎茶,最是明目养肝,你两眼熬坏了,合该多吃一些才是。”
沈拙乞贷给顾三娘的事并没有瞒着秦大娘,当然这也瞒不住,都是住在同个屋檐底下,恨不得各家一日三餐的吃食都清清楚楚,这事还是沈拙主动奉告秦大娘的,他只说借了银子给顾三娘治病,却没有细说银子是打那里来的,为免被外人嚼舌根,他又请秦大娘不要对外张扬此事,秦大娘本就不是那起长舌妇人,自是一口承诺,只是她内心却不免要计算一番,她想着沈拙为了顾三娘,这般的出钱着力,难不成是看中了顾三娘?要说他俩各自带着孩子独居,品德边幅也算班配,如果真成了一家人,倒也是一桩美事。
顾三娘低头笑了一笑,说道:“你也是个促狭鬼,人家好好的闺阁蜜斯被你们这群男人看了去,还要遭你们拿来讽刺。”
顾三娘饮了半碗,放下碗时恰好跟沈拙的目光撞到一处,她赶紧低下头,接着打她的络子去了。
比及罐子里煎好的茶不烫了,沈拙倒了一碗给顾三娘,顾三娘伸手接了过来,趁着她吃茶的时候,沈拙细细打量着她,她鬓边的白头发因吃了人参,已转黑了很多,沈拙本想劝她再去买一根人参返来,那顾三娘倒是千万不肯了。
顾三娘回道:“这还用耳报神?那日孙举人打发人来送帖子,不是小叶子替你接的么,我又听小月说,米商杨家的二蜜斯去庙里烧香,误闯梅花会,被很多人看了真颜,这会上有人描了杨二蜜斯的画像四周传看,现在满城都在群情这桩新奇事呢。”
顾三娘神采大变,不消说了,沈拙当的玉件必然非常金贵,这又是他母亲留给他做念想的,她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去割人家的肉来补助她自家。
平常在乡间,小叶子每日想的就是穿饱穿暖,以后跟着她娘到了县城,世面也见了一些,特别是自打她娘病了,家里前前后后都是她来操守,短短的光阴就将她磨练的跟个大人普通,她不平气的说:“一百八十两银子罢了,我和娘又不是懒人,我就不信凭着咱俩,还不能赚到这一百八十两银子!”
顾三娘气了个倒仰,她看着沈拙,心中暗自腹诽,这个沈拙干甚么要对她这般上心?就算前不久被他曲解,他想要赔偿,也决然不至于做到如此境地?她内心又暗自问道,莫不是他另有别的心机不成?只是顾三娘又深感觉不会,她又不是甚么天仙,何况又是嫁过人的,沈拙虽说也是死了媳妇儿,但人家有功名在身,如果靠着这一百八十两银子傍身,就是找个黄花闺女也不难。
腊月初八一过,沈拙的书院也放了假,有些门生家里送了年礼,都是些平常的鱼肉蔬果一类的,倒免了沈拙再去购置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