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认得字,她凑过来看了一眼,吃惊的说道:“一百八十两,这么多银子哩?”
平常在乡间,小叶子每日想的就是穿饱穿暖,以后跟着她娘到了县城,世面也见了一些,特别是自打她娘病了,家里前前后后都是她来操守,短短的光阴就将她磨练的跟个大人普通,她不平气的说:“一百八十两银子罢了,我和娘又不是懒人,我就不信凭着咱俩,还不能赚到这一百八十两银子!”
顾三娘神采大变,不消说了,沈拙当的玉件必然非常金贵,这又是他母亲留给他做念想的,她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去割人家的肉来补助她自家。
比及罐子里煎好的茶不烫了,沈拙倒了一碗给顾三娘,顾三娘伸手接了过来,趁着她吃茶的时候,沈拙细细打量着她,她鬓边的白头发因吃了人参,已转黑了很多,沈拙本想劝她再去买一根人参返来,那顾三娘倒是千万不肯了。
沈拙乞贷给顾三娘的事并没有瞒着秦大娘,当然这也瞒不住,都是住在同个屋檐底下,恨不得各家一日三餐的吃食都清清楚楚,这事还是沈拙主动奉告秦大娘的,他只说借了银子给顾三娘治病,却没有细说银子是打那里来的,为免被外人嚼舌根,他又请秦大娘不要对外张扬此事,秦大娘本就不是那起长舌妇人,自是一口承诺,只是她内心却不免要计算一番,她想着沈拙为了顾三娘,这般的出钱着力,难不成是看中了顾三娘?要说他俩各自带着孩子独居,品德边幅也算班配,如果真成了一家人,倒也是一桩美事。
顾三娘低头笑了一笑,说道:“你也是个促狭鬼,人家好好的闺阁蜜斯被你们这群男人看了去,还要遭你们拿来讽刺。”
“你傻了不成,我这病只须好好将养就是,并不需你典押东西来救我,你速速把这些都退了,去当铺里把你的玉件赎返来。”
转眼到了年底,沈拙又来给顾三娘看了几次脉,还重新开了方剂,药量也减了大半,顾三娘不必每日吃那苦死人的药汁,就连饭也比先前吃很多了,这日,顾三娘坐在院子里晒日头,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络子,再过十来日就要过年,县城比昔日热烈了很多,就是坐在院子里,也能听到走街穿巷的叫卖声。
沈拙被顾三娘这般急眉赤眼的斥责了一番,既不气又不恼,他仍旧端方正的坐着,暖和的说道:“东西是死物,总比不上性命要紧。”
顾三娘见内里还冒着热气,闻了一闻,另有股淡淡的酸味,便望了他一眼,笑道:“就你主张多,我传闻城里的孙举人办了一个梅花会,还邀了很多读书人同去吟诗作对,人家也给你下了帖子,你为甚么不去?我虽说没读过书,私心想着多跟他们交友,总不是好事。”
这时,沈拙说话了,他赞成的看了小叶子一眼,又转头望着顾三娘,嘴里说道:“你不过是病了一场,怎的连胆量也小了,平常你可不是这畏首畏尾的性子,小叶子都看得明白的事,你却还要钻牛角尖?”
迎着顾三娘质疑的目光,沈拙哭笑不得,他说:“这些银子和药你尽管接着,如果实在不安,你尽管养好身子,等今后病好后再想体例还给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