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莫小红已是见过这位举人老爷的,此时传闻他开了馆,便诘问道:“倒不知他学问如何?”
沈拙正式开馆后,顾三娘原觉得很快就会有门生来上门肄业,谁知过了好几日,还没有收到一个门生,顾三娘都有些替他忧愁,那沈拙却稳如泰山,每日上午看书,下午教御哥儿读书,仿佛一点儿也不焦急。
顾三娘略微一想,便说:“你是晓得的,秦大娘家的新租客是个举人老爷,他家家道普通,又带着个孩子度日,前些日子开了间学馆,只因是本土来的,至今还未招到半个门生。”
如此埋头苦干了一个多月,屏风总算是按期交了上去,刚巧又到了放月钱的时候,顾三娘领了月钱,又把家里积累的络子卖了,手里有了余钱,顾三娘内心放心了很多。
那小哥儿悄悄打量了沈拙两眼,他见先生眉眼含笑,声音又说不出的暖和,终究不再害臊了,他渐渐走到沈拙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先生的话,我……我叫大宝。”
在家歇了五六日,病好后的顾三娘终究回到绣庄上工,先前她接的那幅国色天香屏风另有大半未曾完工,再过不久就要到交活的日子,顾三娘很下了一番工夫来赶活儿。
顾三娘放动手里的针,她想了一想,说道:“我倒是有个主张,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小红听了她这话不住的点头,顾三娘又说道:“你姐姐家的小哥儿年龄小,梨山学院离县里有二十多里的路,如果住在学院里,只怕你姐姐一定放心,如果家里每日接送,没的又白白迟误大人做事,秦大娘家反恰是在县里,沈举人的束脩银子也不贵,如果怕沈举人学问不好,不如先跟着他发蒙,等长大一些,再到梨山书院去上学。”
这话惹得大师哄堂大笑,顾三娘也是一边笑一边绣花,待世人垂垂静下来,顾三娘对着莫小红说道:“我记得你姐姐嫁人没几年,那小哥儿年龄不大罢?”
不一时,沈拙和秦林叮叮铛铛把匾额挂好,朱小月看了半日,问道:“那匾额上写的甚么字呢。”
顾三娘已从莫小红那边得知了此事,她悄悄笑了一声,回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朱小月说道:“沈举人要开馆讲课啦。”
“要我说啊,读书又有甚么用呢,能吃饱穿暖就算了。”有个绣娘一边做活一边说道。
秦大娘这就不懂了,她笑了起来,问道:“既是教人读书的学馆,为何又叫甚么无书学馆?”
顾三娘抿嘴一笑,她说:“你这话把我问住了,我大字不识几个,那里晓得他的学问,不过我私心想着,既是能考上举人,学问大略是错不了的。”
彼时沈拙正在教御哥儿练字,他见一个男人带着个御哥儿差未几大小的孩子,内心已是猜出了几分。
一时,莫小红把顾三娘这主张听出来了,她又问了几句沈举人的脾气,顾三娘笑了起来,她和沈家父子住在一个院里,是向来未曾见他动过怒的,便是偶尔御哥儿奸刁了,他也向来都是好声好气的跟孩子讲事理,惹得朱小月恋慕不已,说是今后秦林这个当爹的如果也跟沈举人一样就好了。
莫小红说道:“方才四五岁呢,家里这几年攒了些银子,总想咬牙供个读书人出来,现在探听到梨山书院的束脩礼,倒又有些踌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