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轻叹了口气道:“与父母失散时,哥哥十岁,我才两岁,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哥哥说爹娘都已罹难,其他的事便没有同我多说了,也不让我多问。陛下亲身问的话,哥哥必然情愿说的。”
舅母含笑应下了,我又让小门路筹措宴席,留着舅母在宫里用饭。饭桌上提起表舅,她倒是一点不悦之色也没有,笑容天然。“方准此人,没点长进心,幸亏陛下汲引他,委以重担。之前传闻他上小秦宫,倒是我对他有所曲解,现在廓清了曲解,便无他事了。”
易道临这小我,我是有些印象的。当年他那张惨白中渗着乌青的俊脸愣是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切的暗影,乃至于对统统的探花都不待见。此人又有些奇特,说得好听叫铁骨铮铮,不畏权贵,说得刺耳叫陈腐得紧,死要面子。就因为官方传说“女天子见色叛逆,太清池毒手摧花”,他一怒之下放着京官不做,放着翰林院不进,放着大好出息不要,自请去了萧瑟的西北朔方,一去就是五年。
表舅的封底离京不算近,一来一回也要十来天的车马颠簸,三年前他们回帝都的时候也按端方进宫来向我存候,我记得当时他们的儿子方瑞方才满月。
我看了一眼他们背上的东西,问道:“你们这是在做甚么?”
死一人,重伤四人,重伤数十人。
一头雾水啊一头雾水……
舅母这时才想起甚么似的,拍了动手笑道:“几乎健忘了,方才在裴相府上,他托我给陛下送点药。”说着转头将侍女招来,取来一个小纸包交与我。
我摇着头进了女官署,乌拉拉跪倒了一片,我挥挥手让她们散了,又领着裴笙到一边的斗室间说话。
我颤声问:“他如何了?”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远去,我有些失神,小门路叨教我道:“陛下,侯爷夫人等了好久了。”
现在裴铮不在,内阁情势立变,二比二持平。最致命的是:裴铮不在,裴党无首。
阿谁害寡人背上淫君骂名的探花郎!甚么逼奸得逞,甚么毒手摧花!
裴铮微松了口气,将我归入怀中,悄悄抚着我的后背,我靠在他胸口,低着头望着本身的脚尖,无言以对。
我自感觉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啊……
“你本身没有查过吗?”我问道。
“舅母过虑了,瑞儿是孩子,寡人岂会怪他?不过他年纪尚小,这一起车马劳累的,怕是不大经得住,多歇息几日也是应当。若身材有甚么不舒畅,便到太病院叮咛一声,请个脉检察一下。自家人,无需多礼。”
“此次可带了瑞儿返来?”想起我那敬爱的小表弟,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我怔怔望了他半晌,方点了点头。
外间火光冲天而起!炊火成堆堆放,一点齐燃,连锁炸开来,火舌刹时舔上窗门,呛鼻的气味和浓烟从裂缝间钻了出去。我掩住了口鼻,上前抓住裴笙的手,拉着她往外跑。婚典用的炊火——我记得有堪比火药的九龙戏珠!一旦被引爆,结果不堪假想!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门路识相地要退下,太医又让人传来动静——苏御史醒了。
我浅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们渐渐聊,寡人有事去一趟女官署,便不打搅你们话旧了。”
“寡人与贺兰见过几次,一双眸子清澈敞亮,确也不像包藏祸心之徒。贺敬贪污一案虽是证据确实,但贺兰若能帮手查案,自可将功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