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时出了城,目睹路上人渐希少,秦晨内心发痒,便打马靠近车窗些儿,问道:“凤哥儿,方才在县衙里,你跟大老爷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甚么意义呢?我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云鬟正看着青玫,闻言道:“秦捕头,我有几句话要跟青姐说,能够么?”
老程说罢,鄜州县眼皮一眨,才似回了神。他转过甚,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世人,最后又看一眼云鬟,才转过身,渐渐地仍回到高堂上坐了。
青玫发觉她的小手抬起来,搂着本身的脖颈往下勾了勾,她便会心低下头来。
云鬟凝睇知县,一字一顿道:“我晓得,‘少年苦衷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哭泣’,我也晓得‘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我尽都晓得,——就如我晓得青玫跟陈叔是无辜的,谢二老程等人,不过是心胸不轨、反遭天谴,现在穷极恶棍,反咬一口罢了。”
世人见状,都有些严峻起来,不知县官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却见知县神情悲惨,垂眸沉默半晌,才声音沉哑,道:“将老程、青玫别离羁押,其他无关人等各自退下,此案他日再审,退堂。”说着,振衣起家,头也不回地今后堂而去。
任浮生正因白四爷不肯说给他,猛闻声此人出声,大喜过望,便侧耳倾身而听。
两两相对,如同剑拔弩张的对峙。
长睫掩映,云鬟垂眸,看似入迷,面前却呈现清楚的数行字——
世人正一头雾水,闻言忙都就教。
面前笔迹庞杂,云鬟手一抖,猛地将书合起来,面前的光影也随之闪动乱舞,猛昂首之时,是赵黼斜倚在前头书架旁,身上散散地披着一件暗蓝绣墨云龙纹的素绉外衫,嘴角斜挑,似笑非笑。
外头素闲庄的人早把马车拉了来,秦晨抱了云鬟上车,自个儿牵了一匹劣马,陪着往城外去。
公然,云鬟在她耳畔,低低地说了几句,又握动手儿,看着青玫道:“青姐务必记得我的话。”
云鬟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却并不高,只在旁侧蹲着的秦晨和她跟前儿的知县两人,方听得清楚无碍。
秦晨不问,车内云鬟微微垂首,也正在入迷。
云鬟才又谢过秦晨,现在陈叔过来,看着云鬟,欲言又止。
秦晨更加怔忪,不由蹲在地上,转头又看知县,却见知县仍紧盯着云鬟,神情不似是暴怒,却仍只是惊慌骇然似的。
秦晨一愣的当儿,却听身后知县直直地问道:“你……方才那句、是甚么意义?”
谁知秦晨才一张手,云鬟也已抬起小手儿,恰好按在秦晨手背上,竟似是个制止的意义。
而听了云鬟这一番话,鄜州知县更加骇怔,双眼已然通红,面上如惊,如怒,如悲,又似有些不成言说的怆然之意。
秦晨皱眉道:“这读书人,便是迂直,且又身子弱的很,倘如果大爷我,又如何会冻饿在那荒郊田野呢?”
有人答道:“说甚么羊角……羊角哀舍命之类?倒是甚么意义?”都面面相觑,猜想迷惑,难知以是然。
秦晨皱着眉,天然不解,知县却后退一步,涩声道:“你、你如何……会晓得?”
且不提堂外任浮生心中忧急,只说在堂上,秦晨本欲带下云鬟,谁知俄然生变,目睹知县大人吃紧冲向跟前儿,秦晨心底所想,却跟任浮生不谋而合——都觉得知县是要倒霉于云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