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挥鞭的声音不断于耳,殿内世人无不闻声发颤。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斗转参横。

本来丁茂实本日下朝时为灾情烦心四周漫步路过东宫,远远瞥见一众内侍宫婢仓猝驰驱,或于假山草丛中俯身看望,或于木架木梯上垫脚掀瓦,或仿声伪伴四周寻觅,如此大的阵仗竟只为找一只不慎丢失的促织!再三探听后更得知此促织非平常之物,非贡米鱼虾不食,非官窑瓦罐不居,非软声哄慰不斗,还得东宫太子赐名“神武大将军”。

兵部尚书沈让先谏流民四周迁徙,逃荒求食,心有怨怼,唯恐生乱,应由朝廷颁布政令暂往邻近充盈地区就食糊口。

太子此时才吓出一身盗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起家膝行至天子跟前,紧抱住天子的大腿,颤声告饶:“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午膳后才要稍事憩息,昨日挨了通骂学乖了的张保立时进殿哈腰禀道:“万岁爷,御史丁茂实递牌子请见。”

这是个苦差,银子米粮拨下来了一起运畴昔层层剥削谁也不敢包管还能剩多少,涝灾如此严峻,灾情得不到减缓民气得不到安抚,湖寻两州百姓指不定满肚子怨气没处可发,先前不是没有受命赈灾的官员惨死于暴/乱的例子。

丁茂实年纪已非常老迈须发皆白,他先上了份折子,而后颤巍巍跪倒在地,厉声痛斥:“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也,然言行不端耽于乐事,沉迷促织不知警省,以上等贡米鲜美鱼虾豢养之,莫不知千里以外数百万子民水深炽热乎?!”

未几时,太子手里捧着一只陶罐低眉垂目地在天子面前跪下。

再者……这还是办好差事的环境,若办不好,还是官帽不保人头落地!

是夜,天子先去奉先殿给列祖列宗敬了香,才回到寝殿翻看先前命工部户部呈上来的积年洪涝施助之事的卷宗,晚间的精美糕点也一并撤了,鸡鸣时分才肯合眼憩息,实可谓勤政为民,宵衣旰食。

两相奏对之下,真相果与丁茂实所禀无差。

跪伏在地的太子低声哭泣,只穿戴乌黑中衣的脊背已现两三道清楚可见的血痕。

天子揉揉发胀的眉心,挥手表示将人请出去。

文臣武将手执笏板十足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这也是个不奉迎的肥差,办好了必然升迁封赏,可实地勘灾负担照实禀报灾情的担子,灾情严峻几倍,沈旭周等人瞒而不报的罪恶便严峻几倍,俗话说师徒一体,沈旭周既是韩儒的弟子,也同时是韩儒的面子,此番若将韩儒的面子弃之不顾,今后即便升迁了怕也得落个举步维艰的地步。

罢朝后,淳祐帝自点了九卿大臣于武英殿商讨如何赈灾如何安抚民气如何惩办赃官贪吏。

吏部尚书秦延既谏湖寻两州受灾彼苍生千上万,家破人亡流浪失所,朝廷为安抚民气理应减免赋税并遣派要员实地勘灾,当场赈灾。

这一坐一跪便持续到了中午,期间无话,只为自省。

天子岂会不知堂下诸民气中所想,面上一派安静下了旨意:“在京不管官阶品级一众文臣武将两日内就施助抚恤安设之事详拟一份议案上奏,佳者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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