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病院看伤治伤……衣衫定是要褪尽的……

棠辞内心格登一跳,视野转而盯着地砖上的一抹血迹,瞳人微缩,曲拳紧握。

本技艺底下的人不争气闹出了涝灾贪墨,便心不甘情不肯地要令东宫也不好过么?

李氏听了宜阳所说,在心内细想一通,斯须,敛眉沉声,点头称是。

昔年,她曾安坐在她父皇的膝上,眼睁睁看着背负诽谤天家手足罪名的官员趴在金砖之上被戋戋几十下板子打丢了命,她犹自记得,且记得清楚深切,那名官员所谏之事是削藩□□,削齐王的藩位,夺齐王的兵权。

待棠辞步入值房,瞥了眼早早候在内里的两名小内侍,又见他们手中所执红木板子轻巧很多,内心不由打了个突。

棠辞两手紧紧握着凳脚,悄悄笑道:“我不会令公公难堪,公公且放心。”

内侍瞥目睹她面白如纸,额上盗汗又被逼出一层,清楚行动不稳,内心嗟叹不已,摆布又劝不住,只得由她了。

宜阳悄悄一笑,眼波如水暗涌潜流:“太子哥哥忙于前朝政务,嫂子于后院主持中馈,应多留几个心眼,使东宫井然有序,清整庄严。若偶有一两人尸位素餐乃至吃里扒外,当杀鸡儆猴才是。”

不待她喘气歇息,下一板子又以不异的力道破风砸下。

秦延忙于措置涝灾,听了动静后眉峰一蹙,既脱不开身又来不及办理,只命人速将动静报给老婆刘氏,使她在宫门外候着。

秦延纵有通天的本领,如此短的时候内不该得了动静后便能立时避人眼目地办理人手。

李氏闻声一叹,抚着宜阳的手背无法道:“你哥哥他向来是个好玩乐的性子,近几年才略加收敛,也是困在宫里被拘紧了,拘久了,被几个献媚的主子一哄,全将翰林侍讲为君正道的谆谆教诲给忘得洁净,这才令心胸不轨的宵小有机可趁。”

瞧着身形柔弱的棠辞扶上长凳,内侍眉毛又是一蹙:幸亏有宜阳殿下照拂,不然真挨了那厚重的板子,恐怕小命都得撩在这儿。

天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使鞭梢指指劝止不力使宜阳得以进殿的李顺德,向宜阳佯怒道:“胡白!你问问李顺德,他在朕这儿服侍了多少年,哪个敢像你这般混闹的?再者,那鞭子何曾是朕成心打在你身上的,清楚是自个儿抢着挨打的!”

棠辞惨淡一笑:“殿下故意了。”

地上亦被汗晕湿了一滩暗影,内侍头一遭得见如此硬骨气当真一声不吭的人,心底悄悄给棠辞竖了只大拇指,转眼却见棠辞伏在长凳上挣扎着要起家,忙上前一步拦住:“棠大人莫要妄动,扯着伤势可大可小,奴婢点两小我服侍您去太病院治治伤。”

李氏的声音听来稍显倦怠,眉宇也模糊凝着一股忧愁,眼圈更是布着尚未消逝的红,宜阳看在眼里,晓得太子伉俪俩人向来敦睦恩爱,经此一事,李氏定是吓得不轻,因而欣喜道:“父皇固然待太子哥哥峻厉了些,实则对其寄以厚望,不然也不会大动肝火。嫂子无需担忧滋扰,只是迩来多事之秋,不免很多费些心神关照些,莫要使他再赶往刀口上撞了。”

东宫太子受责一事无翼而飞,詹事府一世人等担惊受怕了一阵子,果不其然,临退食时便有内侍来传旨,詹事府掌东宫事件,身为东宫属臣,疏于训导,吝于谏言,乃至太子德行有失,逸豫无度,命将詹事杖责三十罚俸一月,自詹事以下皆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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