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辞内心格登一跳,视野转而盯着地砖上的一抹血迹,瞳人微缩,曲拳紧握。
将棠辞扶到宽广马车内软和的坐榻上趴着,才有婢女轻手重脚地要给她褪裤看伤,刘氏忙止住了,朝衣袍上的血迹努努嘴:“约莫皮肉裂开了,怕是和衣料黏着了,强行褪下恐要牵涉伤势的,待归去后拿剪子剪开再说。”
余下的板子下得又快又急,一道道地相互叠加,虽有衣物遮挡,已显可见斑斑血点。
宜阳噙着泪光的眼睛里一丝胆怯也无,吸吸鼻子,不幸兮兮地抹了眼泪,才看向身边犹自瑟瑟颤栗惊魂不决的太子:“儿臣方才远远闻声鞭声,待走近一瞧,虽不知太子哥哥犯了何错惹得父皇大怒,但是手足连心,目睹太子哥哥快被打得咽了气,情急之下也不敢夺父皇的鞭子,只得壮着胆量凑出去挨打了。”
棠辞惨淡一笑:“殿下故意了。”
寻了一通府院,内侍遥手指向值房,笑意更甚:“登阶回礼,正合步步高升之意,棠大人说是也不是?”
公然淳祐帝沉默半晌,当场扔了马鞭,抬起刻薄温热的大手抚了抚宜阳的脑袋,眼神于宠溺中埋没丝丝缕缕的惭愧:“罢了,就依你。”又看向太子,语气严厉冷厉几分,“回东宫静思己过,究竟该如何胜任储君之位!”
忙疾步奔去,将棠辞整腰揽着,涓滴不吃力,她便软绵绵地倒在了本身怀里,见她面色潮红,探手一触,炽热的滚烫!
宜阳悄悄一笑,眼波如水暗涌潜流:“太子哥哥忙于前朝政务,嫂子于后院主持中馈,应多留几个心眼,使东宫井然有序,清整庄严。若偶有一两人尸位素餐乃至吃里扒外,当杀鸡儆猴才是。”
去太病院看伤治伤……衣衫定是要褪尽的……
“你这孩子……”刘氏抱怨的话终归说不出口,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开口劝道,“听师娘的话,这仇——咱不报了好么?”马车上的婢女皆是亲信,无甚说不得的话。
内侍瞥目睹她面白如纸,额上盗汗又被逼出一层,清楚行动不稳,内心嗟叹不已,摆布又劝不住,只得由她了。
现在,却沦到了她本身,来受此摧楚。
昔年,她曾安坐在她父皇的膝上,眼睁睁看着背负诽谤天家手足罪名的官员趴在金砖之上被戋戋几十下板子打丢了命,她犹自记得,且记得清楚深切,那名官员所谏之事是削藩□□,削齐王的藩位,夺齐王的兵权。
说罢,还作势要再朝宜阳甩鞭子。
宜阳闻言忙狠狠点头,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天子,低声嗫嚅:“儿臣听闻有处所闹了涝灾,灾情还不小,猜想父皇定是为此劳心焦思彻夜不寐。担忧父皇因累染恙,熬过了早朝时候,好轻易候到午憩,才想着进宫看望。不料父皇竟不肯召见儿臣,儿臣只觉得是父皇当真身材不适为免儿臣顾虑决计坦白,一时想岔了了才抢进殿来。”
李氏的声音听来稍显倦怠,眉宇也模糊凝着一股忧愁,眼圈更是布着尚未消逝的红,宜阳看在眼里,晓得太子伉俪俩人向来敦睦恩爱,经此一事,李氏定是吓得不轻,因而欣喜道:“父皇固然待太子哥哥峻厉了些,实则对其寄以厚望,不然也不会大动肝火。嫂子无需担忧滋扰,只是迩来多事之秋,不免很多费些心神关照些,莫要使他再赶往刀口上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