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棠辞步入值房,瞥了眼早早候在内里的两名小内侍,又见他们手中所执红木板子轻巧很多,内心不由打了个突。
太子听到此处,整颗惴惴不安的心终归无缺无缺地塞回了原位。
李氏走近几步,哄慰了兴趣昂扬的临安几句又将她交给身后的嬷嬷,遣退了陪侍在旁的一干人等,向宜阳温声道:“临安胆量小,得亏你引她至此处,不然瞧见了她阿爹背上那些伤,定是要哭闹不止的。”
昔年,她曾安坐在她父皇的膝上,眼睁睁看着背负诽谤天家手足罪名的官员趴在金砖之上被戋戋几十下板子打丢了命,她犹自记得,且记得清楚深切,那名官员所谏之事是削藩□□,削齐王的藩位,夺齐王的兵权。
天子已即位十二载,政治腐败,江山稳若盘石,岂是能等闲撼动的?
李顺德和张保侍立在旁互换了个眼色:天子的软肋啊,这宜阳殿下是一戳一个准。
刘氏犹恐秦溶月闻讯哭闹,遂将她交给了嬷嬷,只点了几个手脚敏捷的婢女带了些应急的伤药,驾马车而来。
天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使鞭梢指指劝止不力使宜阳得以进殿的李顺德,向宜阳佯怒道:“胡白!你问问李顺德,他在朕这儿服侍了多少年,哪个敢像你这般混闹的?再者,那鞭子何曾是朕成心打在你身上的,清楚是自个儿抢着挨打的!”
内侍见她模样不幸,不由矮身劝道:“棠大人,您无妨叫出声来,能少疼很多。”
现在,却沦到了她本身,来受此摧楚。
棠辞两手紧紧握着凳脚,悄悄笑道:“我不会令公公难堪,公公且放心。”
“莫非父皇现在不肯信赖儿臣了么?”宜阳非常委曲地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也是,儿臣年底满了年事便要嫁作别人了,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下还没嫁出去呢,父皇连鞭子都号召上了。”
寻了一通府院,内侍遥手指向值房,笑意更甚:“登阶回礼,正合步步高升之意,棠大人说是也不是?”
向来女人便轻易心软,做了母亲的人更是如此,刘氏几时见过棠辞这般形状,当下已急得眼角带泪。
去太病院看伤治伤……衣衫定是要褪尽的……
宜阳悄悄一笑,眼波如水暗涌潜流:“太子哥哥忙于前朝政务,嫂子于后院主持中馈,应多留几个心眼,使东宫井然有序,清整庄严。若偶有一两人尸位素餐乃至吃里扒外,当杀鸡儆猴才是。”
东宫太子受责一事无翼而飞,詹事府一世人等担惊受怕了一阵子,果不其然,临退食时便有内侍来传旨,詹事府掌东宫事件,身为东宫属臣,疏于训导,吝于谏言,乃至太子德行有失,逸豫无度,命将詹事杖责三十罚俸一月,自詹事以下皆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詹事面白如纸地叩首接旨,未几时,便有两名内侍提着厚重的红木板子而来,将他按倒在地,往掌心吐了口唾沫,遂狠狠拍打唱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