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喘气歇息,下一板子又以不异的力道破风砸下。
棠辞内心格登一跳,视野转而盯着地砖上的一抹血迹,瞳人微缩,曲拳紧握。
余下的板子下得又快又急,一道道地相互叠加,虽有衣物遮挡,已显可见斑斑血点。
宜阳闻言忙狠狠点头,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天子,低声嗫嚅:“儿臣听闻有处所闹了涝灾,灾情还不小,猜想父皇定是为此劳心焦思彻夜不寐。担忧父皇因累染恙,熬过了早朝时候,好轻易候到午憩,才想着进宫看望。不料父皇竟不肯召见儿臣,儿臣只觉得是父皇当真身材不适为免儿臣顾虑决计坦白,一时想岔了了才抢进殿来。”
太子听到此处,整颗惴惴不安的心终归无缺无缺地塞回了原位。
宜阳噙着泪光的眼睛里一丝胆怯也无,吸吸鼻子,不幸兮兮地抹了眼泪,才看向身边犹自瑟瑟颤栗惊魂不决的太子:“儿臣方才远远闻声鞭声,待走近一瞧,虽不知太子哥哥犯了何错惹得父皇大怒,但是手足连心,目睹太子哥哥快被打得咽了气,情急之下也不敢夺父皇的鞭子,只得壮着胆量凑出去挨打了。”
李氏闻声一叹,抚着宜阳的手背无法道:“你哥哥他向来是个好玩乐的性子,近几年才略加收敛,也是困在宫里被拘紧了,拘久了,被几个献媚的主子一哄,全将翰林侍讲为君正道的谆谆教诲给忘得洁净,这才令心胸不轨的宵小有机可趁。”
瞧着身形柔弱的棠辞扶上长凳,内侍眉毛又是一蹙:幸亏有宜阳殿下照拂,不然真挨了那厚重的板子,恐怕小命都得撩在这儿。
刘氏犹恐秦溶月闻讯哭闹,遂将她交给了嬷嬷,只点了几个手脚敏捷的婢女带了些应急的伤药,驾马车而来。
棠辞两手紧紧握着凳脚,悄悄笑道:“我不会令公公难堪,公公且放心。”
“莫非父皇现在不肯信赖儿臣了么?”宜阳非常委曲地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也是,儿臣年底满了年事便要嫁作别人了,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下还没嫁出去呢,父皇连鞭子都号召上了。”
待棠辞步入值房,瞥了眼早早候在内里的两名小内侍,又见他们手中所执红木板子轻巧很多,内心不由打了个突。
皇城里服侍走动的人多,人一旦多了,便少不得碎嘴。
宜阳……
棠辞惨淡一笑:“殿下故意了。”
行至廊下,却见宜阳与临安二人一大一小地倚在曲颈雕栏上投喂池鱼,眉眼里俱都溢满了笑。
屋外板责声与杀猪般的嚎叫声不断于耳,内侍忙抬高声音向棠辞道:“人多嘴杂,为免落人丁舌,五六分力必得使上的,这板子倒是伤皮不伤里,劳烦大人待会儿忍着些。”
李顺德和张保侍立在旁互换了个眼色:天子的软肋啊,这宜阳殿下是一戳一个准。
天子已即位十二载,政治腐败,江山稳若盘石,岂是能等闲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