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已有豆大的汗珠沁出,轻浮软嫩的唇瓣亦被咬破了皮,排泄丝丝缕缕的鲜血。
说罢,还作势要再朝宜阳甩鞭子。
屋外板责声与杀猪般的嚎叫声不断于耳,内侍忙抬高声音向棠辞道:“人多嘴杂,为免落人丁舌,五六分力必得使上的,这板子倒是伤皮不伤里,劳烦大人待会儿忍着些。”
棠辞内心格登一跳,视野转而盯着地砖上的一抹血迹,瞳人微缩,曲拳紧握。
现在,却沦到了她本身,来受此摧楚。
板子回声砸落,伴着沉闷的声响自臀腿一起顺着脊背攀爬至脑髓的疼痛猝不及防,激得棠辞浑身一颤,狠狠把住了凳脚,十指掐着木料边沿,将几欲突破喉管丢脸耻辱的□□声一个挨一个地咽了归去。
“你这孩子……”刘氏抱怨的话终归说不出口,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开口劝道,“听师娘的话,这仇——咱不报了好么?”马车上的婢女皆是亲信,无甚说不得的话。
“照你这般说,你友悌兄长又孝敬父亲,朕还该给你赏了?”此话虽是诘责,天子的嘴角已然浅浅挂了笑,满殿提心吊胆之人也跟着暗舒一口气。
伤处蓦地一阵跳疼,棠辞纤眉微拧,虽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话音免不了忍痛的颤意:“若这世上只我一人,我自会乐意当个眼瞎耳聋的缩头乌龟。我虽等闲脱身不受桎梏了,可……”她顿了顿,眼角滑下一滴刚才即便疼痛难忍也何尝掉落的泪,“我娘亲仍旧怀有希冀地在山寺上等我,我安宁mm十六岁的年纪却在清冷暗中的宫殿里消磨韶华,我那里舍得丢下她们不管?”
候了半晌,好歹见了个瘦肥胖弱的身影扶着宫墙一瘸一拐地走近。
“莫非父皇现在不肯信赖儿臣了么?”宜阳非常委曲地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也是,儿臣年底满了年事便要嫁作别人了,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下还没嫁出去呢,父皇连鞭子都号召上了。”
行至廊下,却见宜阳与临安二人一大一小地倚在曲颈雕栏上投喂池鱼,眉眼里俱都溢满了笑。
寻了一通府院,内侍遥手指向值房,笑意更甚:“登阶回礼,正合步步高升之意,棠大人说是也不是?”
说罢,垂下纤长精密如薄扇普通的睫毛,咬紧了牙关。
李顺德和张保侍立在旁互换了个眼色:天子的软肋啊,这宜阳殿下是一戳一个准。
棠辞两手紧紧握着凳脚,悄悄笑道:“我不会令公公难堪,公公且放心。”
李氏听了宜阳所说,在心内细想一通,斯须,敛眉沉声,点头称是。
本技艺底下的人不争气闹出了涝灾贪墨,便心不甘情不肯地要令东宫也不好过么?
棠辞被喂了口参茶,冲淡了喉间翻涌上滚的血腥味,手指犹自攥着坐榻上的褥子,整张小脸尽是汗渍,疼得眉眼悄悄抽动。
召了太医来为太子看伤敷药,太子妃李氏又亲身奉养汤药,待太子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方踏出门来。
天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使鞭梢指指劝止不力使宜阳得以进殿的李顺德,向宜阳佯怒道:“胡白!你问问李顺德,他在朕这儿服侍了多少年,哪个敢像你这般混闹的?再者,那鞭子何曾是朕成心打在你身上的,清楚是自个儿抢着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