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小哥哥,柔珂姐姐,唔……问,问你话呢!”柔珂厨艺很好,糕点菜肴都做得极其甘旨,虞小渔吃了一块便再停不下来,两只小手捏着糕点,一左一右地同时往嘴里塞,腮帮子包得鼓鼓的,说话含混不清。
棠辞无法一笑,看向柔珂:“阿涴,你可莫要低估小渔的胆量了,昨日捕鱼扑杀的时候她可看得努力着呢。”
初到梁州城那日,茶寮老板将虞小渔拜托给她二人,当时只听闻没了亲戚依托,猜想她七八岁大的一个小孩儿,突逢剧变许是有力为父母购置后事的。
棠辞头束唐巾,身着一袭青衫坐在石凳上翻阅邸报。
虞小渔头一次在她二人面前提及家世与爹娘,柔珂也坐了下来,悄悄听她诉说。
来梁州城很多光阴,柔珂脾气/爱洁,衣裳每日一换,虽浆洗得及时,赶上阴雨气候也无计可施。前几日,棠辞与柔珂带着虞小渔去梁州城里的裁缝铺量体裁衣定做了几件衣服,因而柔珂干脆也顺道下了订金,选了布料,做了衣服。本日,穿的便是一身新衣,青绿色的衣裳,衣摆缀着乌黑色的花鸟暗纹,虽比不得从信都带来的衣服烦琐华贵,却别有一番清雅风味,现在站在暖阳底下,周身镀上一层橘红,更显得昳丽动听。
虞小渔擦着眼睛,轻声哭泣:“住在河边,发了大水,爹爹娘亲只仓促将我推出去,一眨眼的工夫便被冲走了……”天然,骸骨无存。
“鱼是鱼,人是人,哪能相提并论?”柔珂不觉得然。
虞小渔抬起小手揉揉脑袋,轻声嘀咕:“昨日是背好了,明天醒来全忘了洁净……”
拍了拍她的脑袋,捏了块糕点塞进她嘴里——临时堵住了她的话头,瞧见石桌上搁置的邸报,向棠辞问道:“京里如何说?”
这般年纪的孩子,碰到父母双亲猝然离世的事情还能泰然处之,别人如果不问她便能憋在内心不使别人徒增烦恼,从湖州徒步行至梁州,脚踝肿成大粽子还日日夜夜地驰驱繁忙只想着知恩图报。
棠辞闻言,垂下眼眸,沉吟半晌,沉声说道:“也是,几条鱼死了,不过一地的鲜血,几小我死了,却能将面前的江水染红。”
轻风温暖,日光和缓,映照在棠辞精美如画的脸上却镀染出消逝不掉的冷意与忧愁,柔珂在心底冷静叹了一声。
春季恰好,万里无云,橘红色的暖阳向遍植松柏的天井中倾倾洒洒地投下一片温暖柔光。
虞小渔闻言缩了缩脖子,头垂得更低,眼角余光都不敢触及棠辞的衣角,轻声细语地嗫嚅:“小哥哥……我,我晓得错了……”虞小渔大着胆量看了她一眼,见她仍然乌青着脸,摆布也说不出甚么讨人喜好却言不由衷的虚话谎话,束手无策之下急红了眼睛,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怎地前日背的诗还好端端地记在脑筋里?”虞小渔是个聪明孩子,看书一目十行,背书过目不忘,若不是偷懒耍滑,怎会如此?棠辞恨铁不成钢之下,语气不自发便峻厉很多。
扎着松坚固软的发髻,身披粉嫩轻纱,清风一吹,两袖鼓鼓,乍一看只觉得是观音菩萨贴身的小孺子。可即使连日来大鱼大肉的豢养着,仍旧脸颊清癯,几近凸起下去,犹记得第一日见她还穿戴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褴褛衣服,袖子与裤脚和身量比拟都长了一大截。懂事聪明,也不似别的小孩儿隔三差五肇事,除了总不循分地想着去帮手施助,再没闹出令人不悦的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