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一时风声鹤唳大家自危,纵是开初有几个想为晟王讨情的当下也见机地作壁上观噤若寒蝉。
“是,陛下。”沈逸看向棠辞,玩味地笑道,“那夜臣刚巧在街边一处摊子品食元宵,邻桌便是棠大人与柔珂郡主。臣并非成心偷听,可长了耳朵哪能透不进一缕风?棠大人丁口声声的‘晟王叔晟王叔’,听着竟比柔珂郡主的还顺耳些——”
“林女人?”
高坐龙椅之上的淳祐帝容了他二人说了这好久不甚紧急的话,略有些不满:“沈卿有何事无妨直说,莫要在朕面前弯弯绕绕。”
林绾身后谨慎翼翼地探出颗脑袋,远了望着天井中站着的冲本身浅笑的身姿姽婳的柔珂,她虽扎着简朴的发髻,却难掩精美面庞。
“郡主?”
棠辞内心早急火烤着一锅蚂蚁,慌乱之下四周逃窜,已然难理眉目,硬着头皮笑道:“我若遇着乐事话只多很多,不知沈大人说的是哪句?”‘
昨夜下了场鹅毛大雪,今晨虽稀稀拉拉地停歇了,可积雪未溶解殆尽。
淳祐帝年近五十,早不是当年幼年气盛气血方刚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睚眦必报之人。晟王谋反之事若换了当年的他,定是连坐其家人,此番只是赐毒酒与他,令他面子些赴死。
棠辞不言,天子微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见她双肩微颤,紧抿下唇神采发白,虽只不过沈逸一面之词,可再想到她为了晟王讨情,乃至……想到她以往笔下曾使的柳风体,天子嘲笑几声,道:“押去刑部,严加鞠问!”
“我自进宫后,先在教习姑姑那儿学习礼节端方。期间有一日我与教习姑姑同去处事,不知怎地丢失在了宫里,误打误撞地进了这儿,刚巧遇见了安宁殿下——当时虽不知殿下的身份只觉她无人顾问实在凄苦了些,还不待找当值的宫女寺人扣问是非曲直,姑姑便遣人将我找了归去,我自向她问了此事,得知详情后内心未免起了怜悯之心。满一月后,姑姑原是得了郡主的叮嘱要分个安逸的肥差与我,我却鬼使神差地求她许我来这儿当值照顾殿下,说来奇特,旁人都与我说殿下如何疯傻发疯时如何可怖,自我来此,殿下却与我非常投缘……”林绾垂下眼眸笑了笑,“都是无父无母之人,想来总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罢。”
柔珂向二人走近,将脸凑畴昔,悄悄看着安宁,眼带笑意:“不熟谙了?”
“沈大人莫是与我政见分歧是以寻机抨击?你也说了人多喧闹,捕风捉影得来的一句话竟令你不辞辛苦地四周驰驱,殊不知我当夜说的乃是‘父王’并非‘父亲’么?柔珂郡主既已为我老婆,我称豫王一声父王又何罪之有?”
天井中有一枯树,曾是儿时永嘉与安宁爱好戏耍攀爬之地。
话说得差未几了,柔珂翻开食盒,笑道:“不知你在,糕点只做了一份,你与安宁同吃些——不过是我的技术,上不得台面,固然吃便是无需客气。”
林绾踌躇了一番,正巧安宁甜腻腻地喊了声“绾姐姐”,她又想起那日安宁的惨状,随即点头道:“多谢郡主一番美意。我已没了爹娘,举目无亲,即便出宫也不知去往那边,不若与殿下相依为命——”安宁如何说也是个公主殿下,她又改了口,“不若与殿下在此结伴。”
沈逸所奏之事与棠辞截然相反,且还在御前与一旁的棠辞话起了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