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令人不寒而粟的冷意跟着沈逸的话自脊背一起攀爬至脑髓,棠辞嘴角几乎绷不住笑,强自笑道:“怎会不顺耳?柔珂郡主是我未过门的老婆,晟王是陛下的弟弟,豫王也是陛下如血亲的弟弟,称一声‘王叔’莫非僭越逾矩了?”
岂知淳祐帝心血来潮之下,竟还亲去宗人府里与将死之人的晟王话别了番,也不知晟王与淳祐帝说了些甚么,但大略能猜出约莫是起了争论,还是场抵触不小的争论——淳祐帝自宗人府返来后,收回用以赐死晟王的毒酒,令将其车裂,并令人自徐州押送晟王妃以及仍在襁褓中的晟王孤女与已被撤除宗籍贬为庶人的晟王世子一道观刑。
林绾踌躇了一番,正巧安宁甜腻腻地喊了声“绾姐姐”,她又想起那日安宁的惨状,随即点头道:“多谢郡主一番美意。我已没了爹娘,举目无亲,即便出宫也不知去往那边,不若与殿下相依为命——”安宁如何说也是个公主殿下,她又改了口,“不若与殿下在此结伴。”
她一边说,一边舀了蛋羹喂给安宁,安宁吃蛋羹时极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紧紧盯着她看,半刻也不肯移开。
柔珂诚心肠与林绾道了谢,又向她道:“你正值韶华,不该将工夫虚度在深宫内院中。我本日既能求得陛下出去看望安宁,来日定可求得他将安宁自宫内放出,怎可因她而拖累于你?正巧那韩护是个不长记性的,他招惹女人犹嫌不敷,不日前竟还与光禄寺卿家的谢公子对一来京经商的米商之子起了色心,蚁膻鼠腐至极。米商之子不从,他二人竟将其弄死,引得湖州诸位米商一道罢市抗议,力要朝廷给个说法——韩护现在摊上这么个费事,等闲不得脱身,再得空顾及于你,你若想走,我可助你。”
宁枉勿纵!
话说得差未几了,柔珂翻开食盒,笑道:“不知你在,糕点只做了一份,你与安宁同吃些——不过是我的技术,上不得台面,固然吃便是无需客气。”
两人四目相接时,皆吃惊地张大了嘴——
“沈大人莫是与我政见分歧是以寻机抨击?你也说了人多喧闹,捕风捉影得来的一句话竟令你不辞辛苦地四周驰驱,殊不知我当夜说的乃是‘父王’并非‘父亲’么?柔珂郡主既已为我老婆,我称豫王一声父王又何罪之有?”
朝野一时风声鹤唳大家自危,纵是开初有几个想为晟王讨情的当下也见机地作壁上观噤若寒蝉。
沈逸也笑,笑得更加利落:“不瞒棠大人,可贵佳节有缘相遇我本来是想聚聚的,可棠大人与柔珂郡主耳鬓厮磨地说着悄悄话,如果叨扰甚为无礼。”
步入深深天井,虽还是寥寂残败,空无一人,却模糊感觉有些不一样。
可凡事恰好有例外——
棠辞内心早急火烤着一锅蚂蚁,慌乱之下四周逃窜,已然难理眉目,硬着头皮笑道:“我若遇着乐事话只多很多,不知沈大人说的是哪句?”‘
许是闻声了动静,自屋内走出人来,端着只小碗,小碗里有小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