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手腕上戴着的珍珠串蓦地绷开,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柔珂右眼眼皮也随之突突跳动,心下快速一沉,竟莫名心慌意乱起来。
柔珂走近了那处,枯树底下窝着一只小雪人,成人手掌般大小,脑袋与身子衔接之处歪歪扭扭,显是出自二人之手,脑袋做得精美小巧,身子却团得稚拙,乍看像只葫芦,再看却又像个鸭梨,竟似比儿时阿玥在七夕佳节送给本身的那只磨喝乐还丑些——实然透着股可贵的童真。
沈逸又笑:“话是这般说的没错,可不知棠大人那句话是自何而起?”
“是,陛下。”沈逸看向棠辞,玩味地笑道,“那夜臣刚巧在街边一处摊子品食元宵,邻桌便是棠大人与柔珂郡主。臣并非成心偷听,可长了耳朵哪能透不进一缕风?棠大人丁口声声的‘晟王叔晟王叔’,听着竟比柔珂郡主的还顺耳些——”
遍观屋内陈列,无不是洁净划一,即便安宁的打扮也浑然不似昔日肮脏肮脏,看得出安宁很依靠林绾,也很喜好她。
“乖——”柔珂眉眼弯弯地揉了揉安宁的脑袋,顺手用指腹抹掉她嘴角下感染到的一团黏糊糊的蛋羹。
两人四目相接时,皆吃惊地张大了嘴——
棠辞内心早急火烤着一锅蚂蚁,慌乱之下四周逃窜,已然难理眉目,硬着头皮笑道:“我若遇着乐事话只多很多,不知沈大人说的是哪句?”‘
因有几面之缘,柔珂算是知悉她的脾气,当下已不再劝,只又向她道了谢。
沈逸也笑,笑得更加利落:“不瞒棠大人,可贵佳节有缘相遇我本来是想聚聚的,可棠大人与柔珂郡主耳鬓厮磨地说着悄悄话,如果叨扰甚为无礼。”
岂知淳祐帝心血来潮之下,竟还亲去宗人府里与将死之人的晟王话别了番,也不知晟王与淳祐帝说了些甚么,但大略能猜出约莫是起了争论,还是场抵触不小的争论——淳祐帝自宗人府返来后,收回用以赐死晟王的毒酒,令将其车裂,并令人自徐州押送晟王妃以及仍在襁褓中的晟王孤女与已被撤除宗籍贬为庶人的晟王世子一道观刑。
旨意一经颁布,天下儒士清流无不口诛笔伐,痛斥天子此举非仁君所为。天子位居九重,再如何气度宽广从谏如流,又怎耐得住千夫所指史册恶名,当即命令刑部严加整肃民风士气,不过两三日已稀有十位德高望重很驰名誉的文人骚人被投入刑部“鬼见愁”里劳筋骨苦心志去了。
安宁怯懦懦地缩了缩脑袋,犹疑不决地昂首看向林绾,见她点点头,才回过脸来,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视野定格在眼角下的黑痣,并无底气地低声唤道:“柔珂……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