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有些哽咽,宜阳晕倒时,她将她扶住,手上沾满了湿滑的血迹,内心也随之凉透了,幸而她很快平静,暮年在黔州作苦役熟谙了些止血的草药,此处也发展了很多,她采摘了些,捡了木料生火,夜里不至于春寒料峭,也幸而宜阳复苏得早,不然她定是方寸大乱。
瞿烟一句诘责令周遭堕入死寂。
一起厮杀至此,都是宜阳在护着陆禾,若不是冲出信都,马儿有力瘫倒,她二人徒步逃窜至深山野林中,宜阳俄然晕倒在地,她都不知宜阳几时受的伤。
棠辞单枪匹马赴宴,柔珂闻讯赶至城墙上相送,只站定了,悄悄地望着她的身影远去。
凉州十五卫,加起来近十五万人,与西戎交兵折了三万,还剩十二万,要论兵力,在坐的诸位将领无一民气生怯意。
宜阳仍在短促的喘气,松开了口。
困了这近很多日,西戎也来势汹汹,卓力格图领兵第一波就黑压压一片铁骑十万,疾如风迅如电,浑然有备而来。
“唐娢瑾。”陆禾整张脸都黑了,噙在眼眶里的泪水也都顷刻逼了归去。
门帘掀了一角,吉布楚和抬眼望向来人。
“咬我。”
反之,凉州卫,仓促应战,也不知与本朝交好了数年之久的西戎是何企图,朝廷没有指令也不敢尽力应战,如是一来,折损了很多兵马,待幡然觉悟,为时晚矣。
夜空繁星点点,晚风习习,草丛林木飒飒涛声。
柔珂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了解以来,你就没个正行,能文能武的,担忧你何为?”
陆禾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收回来的,有些闷。
瞿烟嗤笑一声:“得了吧,她是浅显人也好,是公主也罢,你几时会弃她不顾?再说了,我内心也装着家国天下,怎地你就不为我担忧?”
棠辞内心没有一丝慌乱,平静自如:“可汗中原官话说得不错,不知可曾听过一句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阿瑾。”陆禾垂眸看她,抬手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你筹算了好久?”
右臂上另有一处骇人的刀伤,皮肉翻卷,鲜血固结为暗褐色,与扯破的衣服黏连在一起,陆禾悄悄挑起一角,冬眠已久的疼痛喧哗愈烈,宜阳将脑袋抵在她的肩上,曲拳紧握,掌心充满了本身掐出来的新月印,衣服扯开,草药汁水敷上,汨汨流出的血珠垂垂被堵归去,疼痛却一阵紧似一阵的翻涌上心头肺腑。
棠辞长身玉立,哪怕营帐中都是西戎的人,单看气势倒是不输于人,她向吉布楚和浅笑道:“一个瘸子尚且如此,可汗也可推知凉州乃至我晋朝人才济济,非西戎弹丸之地可对抗。”
宜阳轻笑了声:“好。”
陆禾与宜阳却不晓得,天下之大,她们能去那边,那里才气安家,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宜阳眨眨眼,嘴角勾笑:“你那里没用?腰肢柔嫩,体力甚好……”
营帐内的西戎兵士皆拔刀向前,围作一圈,随便一人都可将棠辞斩杀在地。
宜阳赖在陆禾的怀里,牵过她的手背,抬头看她,初春的月光很轻柔,银色倾斜一地,从信都踏遍尸山血海,来到这儿荒无火食的处所,内心油但是生安宁与澹泊。
淳祐帝夙来看重凉州卫,就拿镇守在凉州的都批示使瞿铎来讲,那也是东宫曾经的肱骨之臣,何故此次杳无音信,前几日才算是听闻了东宫被废黜鲁王监国的动静,将领们满腹的牢骚和疑问,轮到此时商讨战事,一个个的都闭嘴做了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