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严安神采便蓦地阴霾下来。年中他家苦索朱贡不得,派部曲壮丁打砸朱氏庄园以泄愤,但是不旋踵沈家便派千余部曲浩浩大荡突入乌程严府家门外,将其家封闭充足数日才分开。
“你这丧家之犬,还要托庇沈氏,自家尚不能存,竟敢大言与我谈繁华事?”
“句句失实,沈家愿割苕溪之北八处田庄,合共两千余顷。我只担忧严氏财力不敷,拜访严君以后,还要去其别人家扣问。”朱贡神采笃定道。
严平却摇了点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亦恨不能肃除沈家,然眼下虞潭气势汹汹而来,似要在我乡土大逞其威,眼下反不能急于对沈家动手,使我村夫自乱阵脚,给虞潭老贼可乘之机。”
严放心中一动,便说道:“老贼如此倔强,莫非更有强大依仗?沈家俄然派朱贡来商讨售田,莫非情势已是危在朝夕?”
沈哲子于城外获得朱贡传信,晓得严家已经入彀,便放心分开,持续北上,邀人参与朋分严氏的盛宴。眼下才只是个开端,严家尚能矜持,比及晒盐法传播开,他家才会真的狗急跳墙。
严安晃着脑袋,神态极其不屑。虞潭前次为郡中正,便对沈家透露歹意,本日复归,已成太守,可想而知沈家会接受如何驳诘。固然对于虞潭出任太守心内也有不悦,但一想到沈家将会遭难更多,严安就分外高兴。
这厅堂内装潢,尽显严氏大富本质,吊颈彩壁,纹饰精彩,器具安排,镶金饰银,杂以珠玉雕饰。单单屏风前摆放的那一株色采斑斓的珊瑚便稀有尺之高,玉叶珠果饰之,下承莹白玉斗,如有轻风吹拂,则宝光流转,仿佛神仙中物。
严安赶紧扣问启事,才知虞潭一到任上,便裁撤诸多严氏畴昔几年安排的郡府属官,并且要清查郡府吏户、军户并课田。这无疑迎头一刀劈在严家头上,难怪大兄如此气急废弛。
朱贡在严家并无实际收成,先派一名主子传信给沈哲子,而后再依打算转去别家拜访。
被那腿脚劲风袭面,朱贡下认识后仰遁藏,脸颊微微抽搐,旋即便又想起沈哲子的叮咛,当即便强自平静,嘲笑连连:“存亡大事,谁能疏忽?我既然敢过府拜访,便料定不受严君之害。严君若能捐弃前嫌,我便与你心平气和议论一场繁华事。若不然,那我也只能告别。”
“我本沈氏之婿,托庇其家有何不成?严君亦知我身后便是沈家,你毁我家门,此恨又要如何化解?言既至此,无妨直言,严君留客则可,若敢害我分毫,便不是兵围你家能够了事!”
“老匹夫视我吴兴无人!他家在会稽如何勾连乡里,逼迫沈士居,当我不知!年前狼狈归乡,现在还敢猖獗!”
“另有,传信嘉兴本家,集结财贿人丁,筹办转来吴兴。如此大宗田产,若沈家真的急于出售,必不能落入别家手中。要赶在春前将田亩动手,如此不误一季稼穑。”
严氏位于乌程的大宅,毗邻郡府,院墙高高,表面看去平平无奇,内里倒是别有洞天。单单那围墙以后,又有复墙甬道,一旦危急时,数百仆人据此而守,可将千人大队拒之墙外。
进入厅内一俟见到朱贡,严安脸上便是肝火翻涌,箭步冲到其面前,一脚踢飞朱贡面前案几,厉吼道:“背信狗贼,还敢再来我家!视我家无人,你是真不畏死?”